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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姜从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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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从宁在旁人面前周到得很, 但对范飞白一直算不上热切,大都是不冷不淡的, 此番心气不顺, 就更是疏远了。

    范飞白只觉着莫名其妙。

    他初时是疑惑不解,追问无果还被甩了一句“没什么兴致”后,便也不再理会姜从宁。接连几夜两人都只是同榻而眠, 没了以往的亲密, 几乎不怎么说话。

    然而这事就跟横在心里的一根刺似的,一日不弄清楚, 范飞白就觉着分外不爽。故而在冷淡了几日之后, 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 寻了个姜从宁不在的时候, 将明绣给叫来问话。

    明绣起初是想敷衍过去的, 奈何范飞白一副不问出来决不罢休的架势, 她低头沉默了会儿,含糊道:“夫人近来心情不好……是惦记着娘家的事。”

    范飞白倒也知道姜从宁前些日子回了姜家一趟,但是并没深究, 毕竟就算姜家真有什么事, 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才对。万万没想到, 竟然真跟这件事有牵扯。

    他再问时, 明绣却是怎么都不肯讲, 适逢姜从宁回来,便趁机溜了。

    年节前后总是要分外忙些, 姜从宁帮着关氏料理府中的庶务, 范飞白紧赶慢赶地完成了谢太傅吩咐下来的事情, 也没忘让人去打听姜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范飞白知道,如果直接问, 姜从宁八成也不会瞒自己。

    但他还在单方面地生着气,宁愿让人多费些功夫去直接打听,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这种丢人的事情姜家自然不会声张,不过若是有心打探,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毕竟姜宏可是有日子没去学堂了。

    范飞白对自己这小舅子有印象,陪着姜从宁回门那日见过,并不像是纨绔,姐弟之间的感情看起来也很好。

    “亲弟弟为着个青楼女子诓骗夫子、诓骗家中,也难怪她会生气。”范飞白顿了顿,又说道,“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干系?又不是我唆使的。”

    更何况,他自己成亲之后,都再没在红袖阁留宿过了。

    茂文讪讪地笑了声,答道:“兴许夫人只是近来心情不好,并不是有意针对您。”

    “我不蠢也不瞎,她究竟是不是有意冷落,还是能看出来的。”范飞白提起这事来便百感交集,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许生气,但最多的还是无奈——

    他并不知道该拿姜从宁怎么办才好。

    茂文跟在范飞白身边多年,看着他流连花丛,这些年来身边的美人换了好些个,但从来没见过有谁能让他这般上心的。

    “您若是在乎这事,不如寻个合适的机会同夫人将话给说开……”

    范飞白冷哼了声:“她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凑上去讨好吗?”

    茂文将自家主子这反应看在眼中,心下了然,但嘴上却说道:“那要么您就索性将这事抛之脑后,到红袖阁去坐坐?汀兰想必是盼着您过去的。”

    果不其然,听了这主意之后,范飞白仍旧不见高兴,更没有要采纳的意思。

    茂文垂手侍立在一旁,笑而不语。

    范飞白瞥见他这模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倒是长本事了。”说完,又摇头笑了声,“罢了,你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在乎。”

    如果不想一直这么下去,两人之间总要有个先递台阶的才行。

    范飞白虽很想硬气一些,但根据两人以往的相处而言,就算他再多撑些时日,最后还是熬不过姜从宁的。

    想通这一点后,他也不再去斗这个气,平白折腾了。

    及至晚间,姜从宁如往常一样准备安置就寝,范飞白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想同你聊几句。”

    “聊什么?”姜从宁满是疑惑地看了回去。

    “你……”话都到了嘴边,范飞白却硬生生地改了口,先问了句稀松平常的,“你近来很忙吗?”

    姜从宁的目光中多了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颔首道:“毕竟到了年节,我得帮夫人料理往来庶务。”

    这是她嫁到侯府来的头一年,年节前后要见许多侯府亲眷,想要留下个好印象,就得将事情办得漂亮利落些,不出差错。

    范飞白知她心底是格外争强好胜的,点点头,又额外嘱咐了句:“话虽如此,但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话并不是客套或是安慰,姜从宁的确做得很好,府中众人提起她来大都是夸赞的。

    归根结底,她这个人心性坚韧又有谋略,凡是有心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多谢关心,我有分寸的。”姜从宁放下梳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床榻前,原本冷淡的脸上多了些许笑意,眉尖轻挑,“你究竟想聊什么?”

    范飞白绕来绕去,还没说到正题,倒是先被姜从宁给戳破了。他也不再顾忌,直截了当道:“我想问,你这气是准备生到什么时候?”

    姜从宁在床榻旁坐了,想了想,并没准备像先前那般避重就轻。

    她很清楚,范飞白在毫不知情被甩脸色之后,能开这个口已经算是不易,若是此时再冷脸相对,未免就有些太过托大了。

    她还没打算跟范飞白闹僵,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并没生你的气,”姜从宁先是否认,对上范飞白的目光之后,又无奈笑道,“好吧——是因着近来心气不顺的缘故,所以多少有些迁怒。”

    范飞白明知故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那日被问询过后,明绣就悄悄地告诉了她。

    他装傻,姜从宁也配合着并没戳穿,上了床榻后,拥着锦被躺了下来,将那日回家的事情大略讲了,至于具体的争吵过程,则隐去不提。

    “按理说,这跟你是没什么关系的……”姜从宁叹了口气,见范飞白深以为然地点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理直气壮道,“但迁怒这种事情,原就是不讲道理的啊。”

    范飞白正点着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然还能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一时间啼笑皆非。

    但却并没有恼怒。

    兴许是因为姜从宁这模样透着些难得一见的幼稚,也兴许是因为,底线这种东西当真是一退再退的。

    “那照这么说,你准备迁怒多久?”范飞白笑问道。

    姜从宁同他面对面地躺着,煞有介事地想了会儿:“看你表现吧。”

    话虽这么说,但她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是已经揭过去了。

    范飞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看,你就是有意吊着,非要等我先开这个口来哄才行。”

    也不知是歪打正着的玩笑话,还是有意暗示,范飞白的的确确道破了她的心思。

    姜从宁却并没慌,反而调情一般,轻声笑道:“那就‘愿者上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