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如何缩减粮道数量的事,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凌沺麾下更别说长史、司马、参军事,那是一个大小文吏都没有,甚至雍虞业离和胡绰的亲军里也是一样。
这让得谢皕安连个能一起商量的人都没有,他老丈人倒是曾当过参军事,可这军机要事,谢皕安自是不会向不干人等透露丝毫。
是以也就只能他自己来了,一边不断飞鸽联络隆武城和奚兹,了解那里的实际情况,一边写写画画,不断做着考量和整改,然后在地图上谨慎选出路线。
其中的工作量,看似不多,实则极为繁杂。
奚兹各地哪里集粮更多,哪里先行集粮一并运输更方便,哪座城跟哪座城相连的道路适合在减少粮道数量的同时,容纳更大的粮队往来,从而不会耽误运往隆武城的粮草和数量。
甚至他还得考虑各地往年此时的气候,是否有哪一地多雨需要避开。
然后方便设伏的地点,进军先行设伏以及留下后路的路线等,他也都要考虑进去。
除此之外,他还要面对隆武城包括前线大军的频频来信催促,为凌沺征兵整兵留下时间,以及了解而今战况等等诸事。
可谓是差点儿熬秃了头,人也挂了对儿大大的熊猫眼,肤色暗淡,脚步都有些飘。
而凌沺这几天倒是挺潇洒,带着胡绰到处转转,领她看看他长大的地方,甚至看了凌家老宅,看了他和王雨甯初次对眼儿的王家胭脂铺,给她讲着当时的情况。
“所以,原来是你色胆包天,一见面看人好看,就撩拨了人家。人家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大小姐,哪见过你这样的无赖,好奇加新鲜,就对你越来越亲近了?”听他说完,胡绰促狭看着他。
“就这么回事儿。所以我心中虽然有气,可也没有多么怪她,只是彼时多有不甘。”凌沺点点头,有丝苦笑。
可不就是他们一帮街头厮混的,喝点儿劣酒,见了人家鲜少出门的王家小姐,打了个赌上前聊闲么。
初时也没以为能怎么样,可王雨甯温润惯了,被他嬉皮笑脸的烦着,也不怎么恼怒,让他心中有些柔和,就总去烦她。
后来次数多了,王雨甯当乖乖女的时间也太久,发现跟凌沺在一起放松又刺激,俩人也就越发亲密起来,直到差点儿私定了终生。
这才有了王老头大怒,将凌沺派人打了一顿,王雨甯锁在闺阁,去信谢家请早日完婚,以及后来的事。
“呐,刚偷摸探头又跑开的,就是当初跟我一起打赌的,也说过一世人两兄弟的话呢。”随即凌沺指了指街角探头一瞥,又匆匆躲开的几人。
“再看,现在他们取回来的酒,叫寒烟酿。中秋时候撑舟将酿好的酒水,沉入凌烟湖底,然后等到来年盛夏,将之取出,虽然不结冰,可寒烟滚滚,入口冰凉,而且果味浓郁,最是解暑开胃。往常一般人是喝不到的,我还是在隆武城的时候,被城主奖过一坛。现在这提前取出来,大概是又要饱口福了。”然后凌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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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胡绰接着逛,路上遇见推着车坛子外都冒寒气的酒水路过时,再给她介绍着。
“总感觉你们这儿地方不大,可故事很多的样子。”胡绰疑惑道。
青山县虽是上县,可也不算特别大,但这里的景色也好,这寒烟酿也好,还有许多看着就古旧,没人居住不过也没破败的老宅大院儿,都有好多讲究和故事,这让胡绰有些疑惑,中原再是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也没到随随便便哪个县城都有这么多故事的吧?
“这里是块宝地,哪朝哪代都有人杰出现。说个你可能会知道的,陈齐狂士周正夫,也是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凌沺笑道。
“传言曾只身一壶酒,醉躺在大魏太宗皇帝三万大军帐前,骂了三个时辰,让他退兵还朝的那个?”胡绰惊讶道。
彼时大魏强盛虎踞北方,南半中原却是五国并立,各自称帝,互相攻伐不止。
时逢陈氏齐国皇位更迭,大魏准备适时出兵,打下陈齐,大魏太宗更是御驾亲征。
却不料行兵十日后,有一中原狂儒,醉卧营前,指着大魏太宗鼻子开骂,引经据典大骂其数典忘宗等林林总总七十二项大罪,骂的大魏太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遂退兵北回,放过了大好时机。
也有人说是周正夫武艺超绝,万军取敌首,横剑在大魏太宗颈上,逼其退兵的。
而且也有不少人信服这个说法,因为周正夫此事之后被陈齐皇帝委以重用,陈齐危难之际,其披挂上阵,半月之内下城二十余座,连战连捷替陈齐收复失地,拒敌兵于外后戍守边疆,至死前保陈齐西境二十年无忧,替陈齐绵延了二十年国祚。
实际上究竟如何,却是没人得知,史料寥寥,还多是或夸大或诋毁之词,褒贬不一,难做参考辩实。
“王庭里倒是有他后半生的粗略记载,大魏太宗皇帝一直想招他为己用来着,据说是他自己答应过了,却没说话算话,只是断指代首,向大魏太宗致歉,却也让太宗更欣赏他,此后多有关注。倒是没有记载过他是何处生人,前半生所为何事,不知道他跟你居然是同乡。”凌沺点头后,胡绰再道。
“他是老头儿很崇拜的人,让我抄了好多遍历代县志,上面对其评价多是赞誉非常,老头儿爱听。”凌沺接着笑道。
“以后我的云丛也必是人人熟知的人杰,县志上也必然尽是赞誉之词。县令若是不给你往上记,或者写的不好,我让宁黎抄了他家。”胡绰恶狠狠的挥着小拳头道。
“不过说回来,你好像也缺一个周正夫这样的人。其人虽狂,可大魏太宗正是深感其才,言说得一狂士,比陈齐疆域都更加重要百倍,若狂士北归,君臣齐心,大魏统御山南海北不是妄谈。只是可惜,他一心效死陈齐,可陈齐已然腐朽不堪,狂士晚年也屡遭不平,虽能守陈齐二十年,却也无力回天,此等说法也就信否之人各半。”胡绰接着再道。
“那般人物哪是那么好遇到的。得之幸极,不可强求。反而倒是军中文吏,倒确实得有几个,你看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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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谢给累的。”凌沺摇摇头,想起谢皕安近日的凄惨样子,又是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这些事在荼岚,一般都是各将领的副手去安排的,倒也不是真的没人会,像宁黎更是自己就能安排妥当的。”胡绰给他解释一下。
“我不会啊。”凌沺摊手苦笑。
别说宁黎这个被宣和长公主收养、专门培养数年的,就是夜皛、柳葫等人也都能把这些事,打理的差不多。
可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带去隆武城,现在让他们参与的多了,到时候遇到具体情况,都没法找个知道详尽的人问,还不如让谢皕安自己全包了,到时候也能全部了然于心,方便给他些意见。
至于他自己,那就算了吧,不说一窍不通,会的也太过寥寥,更没有过用人调兵的经验,此番涉及大军和北伐大战,也不是能拿来给他练手的,不然也就不需要把谢皕安派过来了,抛却其他原因,单论能力,谢皕安也还是足够胜任这个职方司员外郎的。
“那就在青山县或者整个青凌郡招收些士子呗。”胡绰建议道。
“文渊圣皇后虽是建立了文华楼,让天下万民有书可读,让寒门子弟也有凭借苦学科举入仕的依仗,打破满朝皆是世家子,破败寒屋无书声的局面。可兵法韬略之书,仍是各家禁脔,鲜有外流广传的,寻常士子记功点粮,录籍名册什么的倒是行,想找个知军事擅谋略的,也极难。”凌沺摇头再道。
其实人选不是没有,王家就是最合适的,九大望族之一的出身,底蕴远比寻常小世家都深厚。
即便王老头老了,可王雨甯兄长也有好几个,有多大能耐不说,而且虽也不是以军伍传家的人家,但多少都能会些,这是他们知识底蕴够强,起步就比寻常人眼界更开阔的优势。
可架不住他不想用啊,对王雨甯他的气不太大,不代表对她家意见就小了。
“那带着我吧,我读过的书可多,兵法什么的,只要王庭有的都看过的。也就是没想到,举办朵颜大会也没带着,时间还紧,不然就让人都给你抄一份带上了。”胡绰盯着凌沺道,她真的想跟去隆武城。
“快拉倒吧。”凌沺连连摇头,再怎么处在后方,那也是战场,哪有让她跟去的可能。
“真不行?”胡绰不甘心道。
“真不行!”凌沺按住她脑袋,推着她继续往前走,断然拒绝。
“那我给父王去信,让他派人把书都抄来一份,让夜皛带去长兴,你以后多看看。”胡绰只能点点头再道。
“不用。到了长兴,我现在想看这些不是什么难事儿,没必要这么折腾。”凌沺再道。
“行吧。那你把扇扇带着,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你的起居。”胡绰再道,而且这次不容凌沺拒绝。
“那个余栀儿我也得带着,省的余虓找事儿。”凌沺摸摸鼻子道。
“带呗。我给她说好了,她以后也是你的贴身侍女了,你带哪儿去都行。”胡绰点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