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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人生(15)万字更(百味人生(15)要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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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味人生(15)
    要订婚,那这就需要男方长辈,女方长辈,包括证人。
    事可以不往大了办,但一定得郑重。
    四爷这边既然跟金家没关系了,那也没有必要请金家的人。他搭着顺风车往县城去了一趟,请了白校长和侯老师,其他的老师教过原主的,四爷都向人家发出了邀请,至于来不来的,就不那么好说了。回头又去了已经开工的指挥部,请了李主任。自从有了试验田,他和李主任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对方一听订婚的对象是小林,他一口就应下来了。
    而林雨桐这边呢,是要请冯所过去的,大江小吴跟着过去吃顿饭。林大牛又请了周鹏飞、老支|书、韩队长、锁子叔、老关和钱老师。
    这还不算跟林大牛关系好的几个工友,其实算下来,一桌肯定是不够的。
    开几桌,具体怎么安排,这是男方的事。席面的事也不能叫林大牛来管。
    四爷现在不缺粮食,拿着粮票能跟人换不少东西。像是刘三那些人,周围他们熟悉,以前像是泥鳅之类的东西,不是弄不到。相反,要是去找,真能弄到,可这东西不好收拾,弄回去也就是水煮放粗盐。那个味道,真不如啃个红薯更舒坦。可要是有人拿粮票换,这就另当别论了。沿着河道,边上那些淤泥厚的地方,都能踅摸到的。
    泥鳅要,黄鳝也要,像是老鳖野鲫鱼,统统都要。
    招待用的烟好弄,有卷烟票,买了一条回来。
    酒的话,周鹏生拿来的。是用那种塑料壶给装回来的,五六斤的白酒,从酒厂弄来的散酒。四爷又去请了郭大娘、钱老师、锁子婶包括张寡妇,来家里帮厨。
    其实林雨桐都已经把食材都收拾成半成品了。
    张寡妇嘴里啧啧有声,“瞧瞧,四丫多能干的!”像模像样的呀!
    尤其是整套的碟子碗,“打哪弄的?”
    “都有点小毛病。”林雨桐就指着碗边的花给其他人看,“我一个战友的哥哥嫂子都在供销社,上次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了。问我要不要这残次品,我一瞧,小毛病,价钱不高,就买了两套。要是想要这小东西,我下次再去城里的时候过去问问,给捎带回来。”
    东西是好东西,瞧着稀罕。可这属于不必要的花费,“要是有过日子紧着要的,见到便宜货,给捎带捎带。”
    成!
    郭大娘看着觉得好,“我们香草……这婚事订在五月,这想着,给陪嫁一对碗筷。”
    “有洋瓷碗,摔不坏的。”林雨桐就道,“五月呢,还早。咱们这供销社也快开了,都是熟人。回头我找人去问问……”
    锁子婶左右瞧了瞧就道:“我瞧这菜基本都归置好了……还有啥活?”
    “帮着烙煎饼!”这玩意不费油!白面的、豆面的吃着都好。
    张寡妇就心疼的,“这玩意可抛费了。”
    “总得叫吃好的!”林雨桐就笑,“我是用鏊摊不好煎饼。”
    这是不好弄!小火慢来,一点也急不得!
    几个女人就在院子里支起来家伙忙开了,林雨桐在厨房做菜。
    正忙活着呢,杨建国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他这一个年过的,在家里呆着一个多月。一看这阵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啥事。嘴甜的‘大娘’‘婶子’的一通喊,才朝林雨桐挤眉弄眼,像是有话要说。
    张寡妇就笑道:“建国呀,有话就说。别老那么个样儿,四丫跟元民今儿订婚,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老跟四丫这个样儿像话吗?”
    杨建国只愣了一下就乐了,“真的呀?那我可回来的太巧了。”说着又说张寡妇,“婶儿,我们年轻人的事您不懂。我跟元民是兄弟,跟四丫那也是兄弟……一样一样的。”话是这么说,人却不躲了,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从包里给林雨桐扒拉,“我知道你找这些东西,瞧瞧,都给弄来了。从医院的地下室,从医科大学的图书馆……”乱七八糟的针灸的针都给弄到了。
    这可是帮了大忙了!
    “快快快!自己洗漱去,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正说着,四爷进来了,端着一盆的豆腐,“他那一斤肉还挂着呢……”
    杨建国摆手,“别单给我做,今儿高兴,搁席面上一块吃。随便给我俩窝头点垫垫……”
    林雨桐给在锅里煎了一锅包子,给端了出去。这家伙是不见外的,吃饱了就干活,跑腿干啥的都是他去。
    锁子婶见这个点了林美琴还没到,就问说,“这事没跟你妈提?”
    林雨桐摇头,“我妈自来没问过。再说了,她一直也说呢,父母不能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她自己就是父母包办婚姻的牺牲品,那我这跟谁订婚,她应该不是很在意,我乐意就行。”
    张寡妇就撇嘴,“你妈可不见得乐意。”
    “那她这可就是心口不一了。”林雨桐就笑,“这开年要选妇女干部,我妈这可就不合格了。”
    张寡妇呵呵就笑,这丫头可真会拿着她妈的七寸。针尖对麦芒,还真就顶着来,估计林美琴能气出个好歹来。
    订婚这么大的事,林美琴能不知道吗?林大牛说是不惊动太多人,可村里这么些人被四爷这么一请,剩下的人能不知道?
    林尚德就跟林美琴商量呢,“都订婚了,咱知道了别装不知道。又不远,咱过去瞧瞧,哪怕不吃饭……”
    “不去!”林美琴坐家里的高凳子上,垂着眼睑,手里捧着个大大的洋瓷缸子,缸子崭新,这是去年公社给的奖品,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此时,缸子里泡着茶叶,这茶叶是樊主任年前送她的。每次泡那么两片,然后端着这大缸子,轻轻的吹一吹茶水,再把茶缸盖子盖上,会显得特别威严,就像是上面的大领导似得,动作不大,就是叫人觉得举重若轻。
    林尚德坐在边上,沉默了良久,“妈,我姥去了,你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不管你去不去,我是要去的。”
    林美琴重重的放下杯子,“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妈,金元民不是金家人……”
    “这跟金元民是不是比金家人没关系!我是她妈,这么大的事她事先都不言语一声,这是当闺女该有的态度?”
    “那您问过她的事吗?您那是对闺女的态度吗?”林尚德站起身来,“您呐,当起妈来,还不如人家张婶……”
    话没说完,林尚德就觉得脸上一热,那算不上是茶水的茶水全泼在他脸上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听自家妈说:“我知道!你有你爸呢!他给你看了一次病,你这就又认亲爹了。怎么?有了亲爸就瞧不上你妈了?我告诉你,没门!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林尚德慢慢的把脸上的水清理了,“妈,我是个男人,且是个成年的男人了。啥事要是都听您的,那我成啥了?您是想要儿子能顶门立户呢,还是想要儿子一辈子长不大,只当那个听话的孩子。或者,您盼着我的身体不好,总得依靠您。依靠您就啥都得听您的。”
    林美琴面色大变,连手里的杯子一块儿砸向儿子,“你这是什么话?林尚德,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谁?四丫到现在这么恨我,你以为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我偏着你……”
    “你错了!”林尚德气白了脸,“叫四丫从部队回来,她也知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可那个时候,四丫没不乐意,也没恨我这个哥哥!她体谅你和姥姥的难处,知道这个家的难处,知道家想过的好,总得有人要牺牲一些。她理解了!可是后来呢?后来为啥她跟家里闹掰的?你说四丫为这个恨您,也她也该恨我呀?可她恨了吗?这些日子,她把那补身子的东西没少给我送……便是大姐,在工地上掏泥池子,这种天,那光脚泡在那烂泥里……上工头一天肚子疼,直接疼晕过去了,那姑娘家那个事来了,受了寒凉了,那种时候,是谁去管我大姐的?人家工地上的人专门去找你呀,你说你忙着呢,顾不上,还说我大姐要做到表率,不能太娇气,叫歇一会子就赶紧上工,别耽搁。除了这个话,您问过我大姐一句吗?”
    林美琴气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不是有指标的人都能顺利转正的!再说了,她出事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林尚德苦笑道:“现在是好好的,可当时呢?我一男的,不方便帮我大姐。我二姐在公社回不来。是四丫听说了,跑过去把我大姐带我那边安顿的!红糖红枣生姜,四丫想法子给弄来,照顾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我二姐连夜的从公社赶回来照顾了我大姐一晚上。人家当妈的都是把兄弟姐妹往一块捏,就怕孩子们之间有嫌隙,您呢?您这是怕我们成不了仇人呀!”他说着,就转身身去,背对着林美琴,“我是得去的。您要是去就去,不去也行。但你今儿别闹!您要是闹了,这个家我再不回了。您说对了,我除了您,我还有爸。我爸还有我奶……反正我爸现在没儿子呀!对了,我爸还离婚了,郭庆芬不在那个院子住了。我想着,只要我乐意,那个院子也能是家。您说,跟着你过日子舒坦呢,还是跟着我爸我奶过日子舒坦?”
    “你威胁我?”林美琴气的双手发抖,竟然把那一对母子叫的那么亲热。
    林尚德回身看她,“妈,不是只你会威胁人的。我说的话,您最好能信。当然了,您要是不想要我这儿子了,您也能试着去闹一闹。许是你一闹,我和四丫都解脱了。”说完,他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身上的衣裳湿了,没法直接去的。先去卫生所把衣裳表面上烤干,然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拿了一包冰糖,里面包了拳头大小的一整块,是要敲碎了吃的。这是二姐从公社带回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东西能送人。
    他过去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院子里的几个女人还在忙活着摊煎饼呢,一看见他都愣了一下,紧跟着就赶紧喊林雨桐,“四丫,你哥来了。”
    林雨桐从厨房探出头来,“哥,时间刚好,就等你开饭了。”
    四爷也从里面接出来,“哥,您今儿得上座。”
    好像专门在等他一样。
    林尚德的尴尬一瞬间就没了,他笑着把冰糖递过去,“大姐上工呢,叫我跟你们说一声,今儿过不来了,她晚上回来找你们说话。冰糖是二姐昨晚带回来的……叫我捎带来,她在食堂得做饭,也走不开。”
    林雨桐也就接了,“成,正说熬梨膏要找冰糖呢。”
    这边四爷就把人让进去了,位置被安置在林大牛边上。客人坐了整整两桌,炕上一桌下面一桌,客人都是有体面的人,这叫他微微有些拘谨。可等菜一上来,见大家看见菜的样子跟他一样,这点拘谨也就没了。
    真的,今儿这席面收拾的很是拿的出手。凉菜是一个五香花生米,一个绿豆芽拌粉条,一个两色萝卜泡菜,一个麻辣干小鱼。碟子很是不小,菜量很足。
    本是该有很多话说的,比如给俩人说点顾虑的话之类的,表示见证的意思。可这酒菜一上来,嗯!便是李主任几个人,近些年也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林雨桐这边还给不停的上菜呢,先是红烧鲢鱼,不大,一两斤的样子,可一桌四条鱼,这就很有诚意了。再是酱爆黄鳝,然后是干煸泥鳅,最后来个老鳖汤。紧跟着就换上热菜,黄豆芽炒肉片、木耳炒洋葱、麻婆豆腐,干豆角茄子炒土豆片,这又是四个。
    杂粮煎饼一摞子一摞子往里面送,可这劲儿的吃。
    说实话,好些年没见过这么齐整的席面了。四凉四热四大菜,有荤有素有量。
    这些食材多是野玩意,要是用心找也能找来。其实真正抛费的就是这点粮食而已。冯所吃的心满意足,说四爷,“咱们小林是个过日子的好手,能把这些东西做的这么好,一般姑娘可不行。以后要好好处,你小子是捡到宝了。”
    李主任就向着四爷说话,“小林能干,也得小金踅摸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两孩子般配,这样的俩人过日子,不愁日子过不起来。”看看这屋里收拾的,简陋但雅致,几根芦苇带回来挂墙上,都能显出几分不同来,越发觉得毛遂自荐找上自己的这个小伙子有些能耐。
    他说了这些,就又跟农校的几个老师说话。这次学校里一共来了五个人,都是四爷叫顺路的司机给捎带来的。其他老师叫带了贺礼,说是有课来不了。
    林大牛虽然是听不见,但对今儿这阵容表示满意。
    里面说的热火朝天的,林雨桐还在厨房忙活着呢,不能叫人家几位老师空手回去。四爷弄了一盆豆腐回来,她这会子把家里最后的那两斤油倒进锅里,开始炸豆腐片,准备回礼。这么费油,把院里的几个女人给吓的,不停的往屋里的方向看,张寡妇就道:“四丫呀,你这么着……这结了婚,男人能把你退回去……”
    林雨桐就笑,“退啥呀?这是给老师准备的。老师是啥?老师是跟咱没血缘关系,可却实打实的为咱的人。对老师得跟对爹妈似得,一点不能掺假。”
    院子就这么大,那豆腐入油锅的声音滋啦滋啦的,里面听不见妈?
    白校长赶紧就拉了四爷,“元民,可以了!不可太过了,你们的心意老师知道了……可你们还要过日子的。”
    四爷特别郑重,“学生挨饿的时候,您是啥也没想着,只想着别叫我饿着,有什么给我拿什么。我待您,待各位老师要是藏了心思,我成什么人了?婚姻大事,我无父母亲长做主,才请了各位老师来……”
    “那我们就更不是外人了!”侯老师就道,“今儿女方才是贵客!”
    一翻谦让,林雨桐是谁也没叫空手,除了豆腐之外,把小鱼干和黄豆芽绿豆芽每样都拿了一斤左右,各样都包好,用四爷早准备好的小篮子给放好了,说什么都得带上。
    这回的又是四样礼。
    林雨桐在厨房还专门留了一席给做饭的几个女人,这边正要吃饭呢,见林尚德跟四爷告辞,这是要走。林雨桐就叫住他,东西倒是没给,只是把杨建国拿来的医书,有一本特别基础的赤脚医生培训读本给了他,“哥,你拿回去看看,背过了。回头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去培训班学上一年半载的。”
    这个林尚德没推辞,能找这个来,肯定是四丫对他的事上心的很。接过来想说林美琴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挺高兴的事就别扫兴了。
    林雨桐跟着四爷把人送出去,就见不远处徘徊着的金元才。
    林尚德假装没看见,他只走他的。等他走了,金元才才过来,面色有些红,“……我才听说的,到底是晚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半斤大小的肉来,熏的金黄金黄的,“年前分的,没吃!拿过来待客用……”可谁知道来的时候屋里饭菜飘香,他来的还是晚了。
    没法不要呀!
    四爷欢喜的接了,跟金元才在门口说话,桐桐进去把炸完豆腐的油装了一罐头瓶,又用篮子装了些豆芽给带出去,塞给金元才,“豆芽是我自己发的,不太好看,自己吃的话,还行,拿回去尝尝吧。”
    金元才不好拿,四爷硬给塞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开火呢,拿着吧。”
    “我一个人好办……”金元才架不住应塞,只得拿了,这才道:“……妈……我妈要是找你,你就说订婚的时候都花干净了,还欠下点债。要是再找你,你就回去找老太太去……反正,防备着点。她去找姑姑了,现在这位姑父不是在粮站吗?也不知道她跟姑姑咋嘀咕的,这两年为了姑姑好,老太太都叫家里断了跟姑姑的关系了,我爸没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都不叫跟姑说……也不知道她咋跟姑说的,把粮站站长家的姑娘订给老三了……”
    哟!现在这粮站可了不得呢!谁都愿意卖他们面子。
    可金胜男怎么又嫁了呢?这中间的事她不知道,不过,别管嫁几次吧,郭庆芬跟金胜男的关系好不了。可金胜男能帮郭庆芬,除非郭庆芬的手里有金胜男的把柄。还有金老三这个亲事,人家不会闭着眼睛嫁闺女的,那么好的人家干啥选金老三,除非这个闺女有特别大的缺陷。
    这些四爷当然一想就明白了,他也领了金元才的好意,“……也别只说我,你也把你的东西看紧点。你这年岁……也不能耽搁了。遇到合适的,就定下来。”
    金元才倒是红了脸,尤其是当着林雨桐的面,特不好意思,只朝两人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回去之后林雨桐就跟锁子婶打听金胜男的事,“听那意思,她现在那男人还怪有本事的?”
    “那可不!手里的权利不小呢。咱们大队每次去交公粮,这粮食评级,他都能说的上话。”锁子婶摇头,“她离婚的时候早呢。我记得是婚姻法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整天说婚姻法嘛!她当年不是被她爸卖了十五个大洋吗?这在后来就把这种婚姻归为买卖婚姻,当时她只要说想离,那也就离了。离婚的时候,她跟她头一个男人没过几年。当时她一嫁进李家,就赶走了人家原配留下的一儿一女。离婚的时候又给李保田留下了她生的一儿一女,那时候俩孩子都小,那狠心的呀……说离就离了。当年她也是积极分子,后来就嫁给现在这男人。这男人是死了老婆,留下俩儿子年纪也不大,我听说,现在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后妈,对那俩孩子好的不得了……”
    当后妈当出经验了!也知道后嫁的这个男人不是李保田那种糊涂蛋,不敢欺负人家儿子吧。
    锁子婶就问,“怎么想起打听这个?”
    “听说她把粮站站长家的闺女说给金元福了。”
    啊?
    郭大娘吃了一惊,“那粮站站长家的闺女自小得了小儿麻痹,腿脚不好……走道儿一条腿是彻底用不上劲儿,得拄着拐才成。那站长的老家跟香草说的人家是一个村的,错不了的。听说那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孩子生了不少,不知道咋回事,活成的就这一个……还有点残障。”
    几个人都看张寡妇,张寡妇都乐出声了:“该!”
    张寡妇这嘴,等着吧,今晚上全村上下都得知道这事。
    金元福听说的时候都傻了,“你不是说是个好亲事吗?这就是好亲事?”
    郭庆芬将碗推过去,“吃饭!”
    “妈!”
    “这婚事哪里不好了?”郭庆芬抓着筷子夹了咸菜铺在稠糊糊的的苞谷粥上铺了一层,哗啦啦往嘴里扒拉,“儿子,妈今儿跟你说一句妈这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金元福盯着她看。她笑了一下,“那就是‘人往高处走’这句话tm对!只要往高处走,你便是落在最后,那也比一般人强。郭家当年是地主,可郭家不是我一个人。为啥现在村里不见郭家人呢?我告诉你郭家人去哪了。”她放下碗筷,“除了这个低嫁的我,郭家就你姥爷一个人留下来了。放了一把火,把家里烧了个干干净净,啥也没留下,他自己也死的很干脆,跟郭家宅子一块化成灰了。我亲妈死的早,但家里有姨娘,我有哥哥有弟弟还有俩姨娘生生的妹妹……我哥哥当年娶了省城杜家的姑娘,那姑娘又矮又胖,可杜家了不得呀,周边的药材生意都是他们家的。后来土gai,你姥爷果断,叫你大舅家的孩子都改姓杜,还叫你大舅带着家小和郭家的八成积蓄投奔了杜家。后来杜家成了开明资|本|家,虽然也受到波及了,可在省城人家一样衣食无忧。你二舅……也被打发出去了,当时南边一些岛还没解|放,你姥爷叫你二舅当兵去了,好些年没有音讯了。他要是活着,哪怕因为出身受些影响,但影响应该也不大,总要比咱活的滋润一些。要是人死了……不会!我估摸着,应该还活着,你姥爷说过,走了就不许回头,不许联系,各自奔命去!我那俩妹妹,当年也才十五六吧,她们的姨娘给她俩找人嫁了,嫁的人都是老兵,后来她们就跟着这俩老兵一个往西朝疆省去了,一个朝东北三省那边去了,说是那边要搞什么兵|团开荒囤地……就是我那姨娘,也找个了老鳏夫,跟着说是驻扎到海岛上去了……你笨想想也能知道,人家的日子应该都不差。只你妈我,苦到家了。为啥的?因为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找了你亲爸!别人都往高处奔,只我走了下道儿了。”
    “那混蛋!”金元福咬牙切齿。骂那个负心汉!
    郭庆芬眼神复杂,“别这么说,这事不赖他。”她倒是不瞒着,把她和周鹏生的过往都说给金元福听,“阴差阳错的,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他倒是想管你……可他咋管你?他竟然想下放回来跟咱们一起种地,然后管你!这种管我自己会管,要他管什么?管着你怎么安分守己的种地吗?”她气道,“何况,你也不如老四聪明。你看老四,一眼就瞅中了四丫。那丫头有正式工作呀!以那丫头为跳板,他再出门办事谁不高看他两眼。加上他本身有学问,人家不介意在下面给他安排个岗位……可你想,那扇大门一旦对老四打开,他将来就有很多的可能。你呢?你跟那个小美……你就是找你大嫂那样的,也别找小美那样的。你借不上一点力,何必浪费那时间。可妈给你这个对象就不一样了――她是独女,你将来就是跟去老丈人过日子也成呀!勤快些,有眼色些。哪怕在粮站有个临时工的身份先干着,不也比现在强。你就想,在那地方干临时工能饿着你不?从没见过守着粮食挨饿的!干上几年,有个孩子,这个正式工你就拿到手了。你老丈人有老的时候的!等他老了……你有多少好日子过不得?我把话往明白的跟你说吧,这就是妈替你找的第一个阶梯!这一脚踏上去,你就跟村里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不一样了。”说着,就抬手摸着儿子的脸,“儿啊,妈以后能过啥日子,唯一能靠的只有你了。妈不是不想跟你亲爸在一块……可在一块不过是拉着你受罪而已,有啥好处呢?妈把这一辈子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从你姑姑手里抢来了这个亲事,你得争气呀!”
    啥叫从我姑姑手里抢来的?
    “你姑姑跟李保田生的那个儿子,不是跟老四差不多一般大吗?如今这好亲事,她想说给她那儿子……我找上门去,逼的她没法子她才答应的。这中间的事你不必要知道的……只要想想挨饿的滋味就行。应下亲事是吃饱吃好活的体面,不应下亲事就是忍饥挨饿活的不如狗,想明白想清楚之后,到底该怎么样――由你!”金元福一晚上都在村里来来回回的转圈圈,一会子站在张家门口,一会子站在四爷门口。
    张家那边,里面能听到孩子的欢笑声,小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催着男人干啥呢,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出来……以前门对门住着,看了十多年的灯光,这一刻突然才觉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他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为啥哭的,可突然之间,就是想哭。
    等站的冷的麻木了,就又转了个方向,路过林家的时候,能听见林大牛可大的说话声,听的出来他很高兴,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他在里面说:“……爸高兴……元民有能耐我闺女就不跟着吃苦受罪……”
    他没再听,继续朝前走,老四的门开着呢,里面的人应该不少,村里的不少小伙子晚上没事都爱过来。一是这边暖和,二是老四会讲故事。一群人在这边,熬到实在是困了才往回走的。他想念这种简单的快乐,可他怕是回不去了。这种简单的快乐里,有肚子饿的咕咕声,所以,所谓的快乐也不过是苦中作乐。
    这个时候他就想,什么是幸福?吃饱穿暖过的比人强,这就是幸福。
    于是,很快的,村里又办了一场订婚宴。
    是郭庆芬给三儿子办的。她想找四爷要粮食的,可金家的老太太就天天坐在门口守着,进进出出的都盯着她,她知道这老太太毒上来一般人一般人招架不住,到底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找周鹏生要了五斤的粮票,换了粮食办宴席用。
    因着女方的爸是粮站的头头,这以后村里交公粮还得跟人家打交道,因此,像是韩队长这些人还得出面陪客。
    林雨桐这边是进村子的必经之路,她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就能看见外面。这天,也确实见了一辆吉普停在村口,一对特别体面的夫妻带着个容貌清秀但架着双拐的姑娘从门口路口。
    看过就算了,人家各自都有打算,别人也管不着。
    她今儿得抽空去一趟县城,去医院叫人开些中药回来,林大牛的耳朵需要灌耳冲洗,还不知道这药能不能买齐。
    结果去等车的时候四爷没叫桐桐去,“我去农校取些果树苗子,你把方子给我,我去跑一趟。”
    也行!
    她把方子递过去,四爷也没看,只问她,“还想要什么?”
    再没有了吧。
    四爷:“……”当真能凑活!怎么能没有呢?
    春天了,等桃花开了,不怕脸上起桃花`?
    于是,四爷带回来的药材里多了几味林雨桐常用来做护肤品的东西。除此之外,还带了酒精这些消毒的回来,林雨桐把针灸的针都消毒了,故意要先给四爷扎。原身身上肯定有些病症,顺势就治了。
    林大牛先是没明白这是干啥,结果就见闺女在人家孩子身上扎针,“可不敢……”
    四爷摆手,示意没事,然后指了指耳朵。
    林大牛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家闺女要给自己扎耳朵,怕扎坏了,所以先拿人家孩子练手。
    不是!你偏你亲爹也没这么偏的。再说了,那是扎针,不疼呀?
    本来不想扎的,可人家这孩子为了你都被你闺女扎了那么多针了,这咋好意思拒绝,对吧?
    林雨桐对装样子,故意对照着一张破旧的穴位图找穴位,把林大牛吓的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儿。可等把针上去了,林大牛的浑身都松了,只有涨涨的的感觉,并不算多难受。
    扎针行针,折腾了两个小时。而后又熬汤药,试温度,清洗耳朵,最后将不知道什么药磨成面,用酒精棉沾上塞耳朵里,这个是一晚上都不许拿下来的。
    林大牛是一点也没抱希望,反正不疼不痒的治疗,那就治吧。每天晚上回来都得折腾一回,一天两天三天,一点感觉都没有。第七天了,稍微有一点痒,他想着是塞棉花塞的,耳朵不咋舒服。
    然后紧跟着这一周,他的耳朵都有些痒。他心说,这别是过敏了吧。还不敢叫孩子知道,晚上没急着回家,先去找老关了,叫老关瞧瞧,这耳朵咋的回事嘛。
    老关知道林雨桐拿她爸的耳朵折腾,说是从战友那里要的法子,反正不会更坏,治呗。这会子林大牛说不舒服了,他吓了一跳。专门把手电筒拿出来叫钱老师举着,他扒拉着给看。看不清楚,他又拿了耳朵勺,“像是什么塞住了……”轻轻的掏了两下,掏出了两块混着药物的耳耵,“这其实都不用掏,侧着头摇一摇晃一晃都出来了……”他是跟钱老师说的。
    结果林大牛紧跟着说了一句,“我当那玩意是药呢,怕掏出来就没效果了。”
    这话一出,老关还没反应过来,钱老师拿着手电筒的手就惊的晃了一下,“大牛,你听见了?”
    啊?
    林大牛愣住了,老关也愣住了。
    老关走到林大牛的正前面,“大牛,听见了吗?”
    大牛揉了揉耳朵,愣了好半天又揉耳朵,“声音一下有一下没的……耳朵有点嗡嗡声,能听见吧?就是你们说话的声音也太小了……”
    不是太小!是还没恢复好。
    老关的声音更大了些,“现在呢?听的见不?”
    林大牛这次脸上有了惊喜,“听见了!听见了!老关你的声咋跟破锣似得……”
    老关:“……”懒的跟你计较,他拉着大牛就走,“赶紧的,找四丫去。她扎的是哪个穴位,我得瞧瞧。”
    他一路大声的跟林大牛说话,两人一问一答的,不等到家,村里都知道林大牛的耳朵能听见一些了,这是慢慢变好了。
    谁治好的?
    四丫!
    四丫?
    对!
    咋治好的?
    对着书自己看的,自己下手扎的。
    这丫头的胆子可真大!
    也不是胆子大!关键是也不会治的更坏。
    林大牛高兴的呀,一进家门就吆喝:“闺女,叫声爸!”
    林雨桐从屋里一出来就明白了,这是听见一点音儿了。她扯开嗓子,“爸――”
    “――哎――”这一声应的林大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他想起闺女生下来的时候咧着嘴嚎哭,那时候他看得见听不见。他想起孩子半岁的时候从炕上摔下去,没人发现,他就在屋外,可因为听不见,任凭闺女嚎哭却没及时进去看看孩子;他想起孩子会说话会走路以后,每次他离开,她都在后面哭喊着叫爸爸,可他听不见,那么多次都没回过头。他只要想起来,还是会疼的心口一揪一揪的,孩子那时候大概会觉得爸爸跟妈妈一样,也不疼她不稀罕她吧。姑娘长大了,站在那里是个大人了,再不会跟小时候一样追在后面跑了。可要是可能,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在你追着我喊爸爸的时候能停下来。
    “爸――”林雨桐走进几步,声音放低一些,想测试他的听力情况。
    可林大牛的情绪明显不对,他几乎哽咽着道:“再叫一声!”
    “爸――”
    “嗳――”
    “爸――爸――爸――”
    嗳!嗳!嗳!
    林大牛一下就笑了,他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声音了!真的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