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臣带着骑兵师,快速奔袭到介蕃城外。
望着铁背山上,那迎风飘扬的国旗和军旗,王廷臣有些傻眼:“这就把介蕃城打下来了?他娘的,咱们白跑了一趟!”
让全军就地扎营休息,王廷臣带着王尧臣,骑马去见守城的友军将领。
半路遇到哨卡,才知守城的部队,大部分是随军农兵,正规军只有一千多人。大同军主力,一部分继续围困萨尔浒,一部分已经去了古勒城。
“这里的鞑子,果然不经打,”王廷臣吐槽道,“硬骨头全让咱们给啃了,骑兵师死伤惨重,不晓得能论多少功劳。”
王尧臣说:“陛下知兵,肯定明白的。”
二王统领的骑兵师,虽然只攻占一座小城,但全歼了鞑子仅存的精锐步兵,还堵死了鞑子从东北方撤离的通道。
论其功劳,仅次于杨镇清的独立团。
两人商量几句,王尧臣回营寨去管理部队,王廷臣骑马前往古勒城开会。
一路策马,总算来到古勒城外,却见大同军主力又在行动。
眼见全军喜气洋洋,王廷臣叫住一个军官:“这里往哪儿去?”
那军官看清王廷臣的胸章,连忙横臂行军礼:“好教将军知道,独立团打胜仗了。不仅夺了建州城,还占了马尔墩,鞑子在苏子河边进退不得,咱们这次是去围歼鞑子主力的。”
“独立团……就是那个杨镇清?”王廷臣惊呼道。
“就是杨团长。”军官笑着说。
“好,你忙去吧,”王廷臣打发走军官,小声嘀咕道,“入他娘,老子奔袭梅黑河口,本以为打了个漂亮仗。杨镇清这孙子,居然把鞑子的都城给夺了,他那鬼名字还真的改对了。”
骑马越过正在行军的部队,王廷臣很快见到主帅李正:“都督,骑兵师王廷臣前来参见!”
李正看到王廷臣有些意外,问道:“你把东北边的浑河一线给打穿了?”
王廷臣说:“全歼满达海留下的鞑子步兵,不过……骑兵师攻城时死伤惨重。”
一句“死伤惨重”,李正已经明白情况,这肯定是骑兵下马强攻城池导致的。他叹气道:“辛苦你们了。”
“应有之事,不算辛苦。”王廷臣回答。
李正说:“骑兵师伤亡不小,又一路奔袭至此,想来已经疲惫不堪。剩下的仗,就不劳烦你们了,全师上下都好好休整吧。”
“是!”
王廷臣只能接受意见,因为接下来的围歼战,多半在苏子河畔进行。沿河的平地都很狭窄,兵多了反而排不开,还真没必要把疲惫的骑兵师带上。
“哒哒哒哒!”
“急报,急报!”
两个龙骑兵骑着快马赶来,找到李正汇报消息:“都督,鞑子烧掉辎重,翻山往北边跑了!”
李正又喜又气,喜的是不用再死伤士卒,鞑子如此逃跑自己就会完蛋。气的是鞑子宁愿冒着饿死的风险,也不愿跟大同军决战,肯定有一部分鞑子能跑掉。
王廷臣却兴奋起来:“都督,末将立即带兵去追!”
李正说:“跟龙骑兵一起。”
满达海舍弃辎重翻山北逃,能逃到哪里去呢?翻出大山之后,肯定抵达浑河沿岸,那里是最近且最方便的逃跑路线。
也就是说,王廷臣的骑兵师,沿奔袭路线原路返回即可,有一定几率撞上出山的鞑子残部。
王廷臣当即带着剩余的龙骑兵,快速奔回介蕃城,汇合了自己的骑兵师,便顺着浑河沿岸狂追。
卢象升骑马赶来问李正:“有何军情?”
“正要通知卢将军,”李正笑道,“鞑子烧毁辎重,翻山往北逃了,我已让骑兵顺着浑河追杀。”
卢象升感慨道:“鞑子是真被杀破胆了,数万大军,竟然烧掉辎重逃跑,连负隅顽抗都不敢。”
李正说道:“我打算带兵前往萨尔浒,会同那里的萧将军,集中兵力将萨尔浒城拿下。”
“正是此理。”卢象升表示同意。
两日之后,一个汉化女真士兵,空着双手来到萨尔浒城下。
守城主将穆里玛,让士兵不要射箭,说道:“悬筐把他吊上来问话。”
穆里玛屏退左右,只让副将图海留下,问这士兵说:“你是来劝降的?”
士兵递上一封信。
穆里玛不懂汉文,把信交给图海。
图海迅速把信看完,脸色骤变,又重新读了一遍,才低声说:“赫图阿拉、介蕃城、古勒城、马尔墩,已经全部失守。满达海的梅黑城也失陷,步卒被全歼。满达海带着大清数万主力,烧毁辎重翻山北逃了。”
“这怎么可能?”穆里玛表示怀疑,“满达海的梅黑城被攻陷,这我能想明白,南蛮子从北方出兵,沿着草原边缘奔袭就行。可赫图阿拉是怎么没的?我们两个死守萨尔浒,连萨尔浒都没丢,赫图阿拉远在后方怎么丢了?”
打个比喻,就彷佛祖大寿死守锦州,突然被告知北京没了,山海关也被鞑子攻占了,崇祯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图海说道:“敌将在信中写了,若是将军不信,可以派人出去打听。派人一路前往赫图阿拉都可以,看看城头插的是谁的旗帜。只要哨探在十人以内,南蛮子那边就不会阻拦。等我们探明情况,再决定是否开城投降。”
穆里玛问道:“你觉得赫图阿拉还在不?”
图海说道:“敌军如此大方,京城多半是没了。这个消息,如今只有你我知道。如果在城内散播开来,恐怕全军将士都会泄气,没有几个愿意死守到底。”
穆里玛颓然道:“赫图阿拉怎会没了呢?还有介蕃城,虽然比萨尔浒更小,可那里地势更加险峻。满达海那个溷蛋,怎会把介蕃城丢了?”
图海分析说:“满达海的梅黑城失陷,等于大清向东北的退路被堵死。赫图阿拉失陷,等于大清向东南的退路被堵死。我们这边又被围了,等于全军都被团团围住。如果我是满达海,我也会率军突围。不突围的话,要么出城决战,要么被一直围到死,不可能再有兵粮补给。”
“不管怎样,先派人去看看。”穆里玛觉得好累。
他对满清忠诚无比,丢失两座卫城,丢失全部墩堡,还牢牢死守着萨尔浒城,牢牢掌控着前线最重要的城池。
前线没破,后方全丢了,这他妈还怎么打?
十个满清哨探,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大同军果然遵守承诺放行。
他们没走太远,只查看了介蕃城和古勒城,便立即返回萨尔浒汇报消息。
“额真,介蕃城和古勒城,城头都插着南蛮子的旗帜。”
穆里玛闻言,浑身无力,颓丧道:“真没了,真没了,真没了啊。”
“要不,降了吧。”图海说道。
图海对投降没啥抵触,他又不是建州女真,他只是一个野人女真而已。认真算起来,建州女真还跟他有仇,自己的部族不知被努尔哈赤、黄台吉征讨多少次。他的族人,被杀死了很多,连他自己都是作为俘虏,跟着父亲一起归附满清的。
更何况,图海熟读诗书,汉化程度非常高。
穆里玛却不愿投降,他是鳌拜的亲弟弟。他的叔伯、兄弟、族人,死在大同军手里的一大堆,他自己也沾满了汉人的鲜血。这种血海深仇,是不做投降打算的,就算投降了估计也没好下场。
“容我想想。”穆里玛说道。
图海已然探明穆里玛的想法,他躬身告退,去联络城里的非建州女真军官。
消息渐渐传开。
那十个哨探回来之后,把介蕃城、古勒城失守的消息,悄悄告诉给自己的亲友。他们那些亲友,再次告诉亲友,一两天时间就传遍全军。
数千守军,惶惶不可终日。
“额真,图海在串联投降!”傍晚,一个亲信前来打小报告。
穆里玛顿时大怒:“野人女真就是不可信,读了几本汉人的书,就以为自己也是汉人了。他也不想想,都是女真,投降就能活命?”
图海却觉得自己肯定能保住性命,因为他手里没沾汉人的血。
这货非常年轻,文吏出身,一直没咋打仗。他熟读汉家诗书,却又能巴结讨厌汉学的大玉儿,靠着大玉儿的提拔一路高升,竟被扔到萨尔浒辅佐穆里玛守城。
并且,图海掌管着萨尔浒的后勤,是大玉儿盯防穆里玛的眼线!
“你带人去把图海砍了!”穆里玛对自己的心腹说。
图海一直很谨慎,觉察到异动,立即说道:“提前献城,举火烧屋,打开城门!”
放火是一个信号,暗中串联的非建州军官,看到火起就会立即反水,城门附近的还会去把门打开。
就这样,李正、卢象升等人,还没真正开始强攻,萨尔浒城内的鞑子就自己打起来。
野人女真,对阵建州女真!
野人女真的地盘实在太远,能成为八旗军的,早就举族南迁,不可能像海西女真那样叛清造反。因为海西女真,很容易就能逃回自己的祖宗之地,野人女真则没法跑那么远。
他们以前不敢叛清,是叛清代价太大。
而今反水,不但没有代价,反而还能因此活命,甚至还能报祖宗之仇。
“杀建狗啊!”
野人女真手持兵器,咆哮着朝附近的建州女真冲去。而建州女真士兵,完全没想到这遭,一时间被杀个措手不及。
“攻城!”
随着大同军的出现,战斗就没有悬念了。
图海这个文吏出身的家伙,身披棉甲,手提腰刀,率领部下死死占据东城门。
听到大同军的脚步声,图海兴奋大喊:“再守片刻,汉家天兵马上就要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