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听没想到陆龄会亲自找过来,尤其是当他提及丁宝后眼神中露出的冰冷,更让他心底涌上不安。
“所以呢?还是不愿意放弃?”
狭窄的空间让两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情绪。
尤其事容听,作为后来者,他的不甘几乎溢于言表。
“陆龄,丁宝本来是我的。”
“呵......”
陆龄冷笑。
他本不想和容听废话太多,毕竟说多说少都毫无意义。
可既然和丁宝的误会已经解开,那现在的容听就是个隐患,还是个比之前更大的隐患。
陆龄看他愈发不顺眼,说话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冷冽。
“容听,慢慢的你会失去的东西还多着呢。本想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陆龄,你真的挺狠的。我确实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华广集团,你恨我,报复我,我都能接受。现在我已经打算把这些东西拱手相让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呢?”
“咄咄逼人?”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陆龄的嘴里咬碎了吐出来的,每一个都像是淬了毒般的狠厉。
“容听,你让我失去的,仅仅只有华广集团么?!”
“怎么?还有陆华广么?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很厌恶他呢。”
陆龄目光沉沉的盯着容听,他徐徐打开防窥罩,随着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朦胧间一个尖锐且冰冷的东西轻轻抵在了容听的脖子处。
“八年前的那场车祸,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容听比想象中的冷静,他伸手打开车内照明,脸上的疑惑便清晰的落在陆龄眼中。
“八年前?导致你母亲去世的那场车祸?”
话音刚落,容听便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
面前的陆龄面色阴冷目光深沉。
“我不止一次的想这么做,一刀把你和徐芹杀了。”
容听依然淡定,因为他知道陆龄绝不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陆龄,我要是说你母亲的死和我们没关系,你能相信么?”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容听笑了笑,灯光下的晦暗不明。
“我妈比你妈更早认识陆华广,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公司高管,我妈是他手底下的职员。他们俩恋爱了一段时间后,陆华广为了升职娶了另一个董事的女儿,也就是你妈。在他结婚后不久,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本想和陆华广断掉,可自打有了我之后,她就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张底牌,一张可以重新得到陆华广的底牌。”
说到这里,容听微微停顿,眼底也浮上了一层冷意。
“可她怀孕不久之后,你的母亲也怀孕了。我们俩一前一后出生。我生于早春三月,你生于盛夏八月,前后这十几个月,陆华广从没有来见过我妈一次。”
“陆龄,你的童年有多幸福,我的童年就有多悲惨。为了得到陆华广的爱,我妈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她愈发疯狂偏执,心底的不甘与绝望也愈演愈烈。我承认我曾经剪掉你的照片,因为我觉得是你抢走了陆华广,可后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容听苦笑一声。
“我在他手机里发现了其他女人的照片,这也就是说,在我们俩刚出生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流连在其他女人身边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对他不该抱有任何幻想,我的对手只有你,把你打败了,我就能让我妈过上本该属于她的好日子。”
“我所说的这一切都在告诉你一件事,我从小就知道你妈和我妈一样,都是可怜人,就算我除掉她,最后上位的也绝不会是我妈,陆华广身边的女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而这一切……对你这种从小在爸妈关爱中长大的孩子来说,都不可能发现的了。”
“陆龄,我真的很嫉妒你,从小到大都是。过去十年你得到了陆华广的父爱,那我想我拿走华广集团作为补偿也是应该的吧?谁放你从小得到了那么多?谁让你妈对你那么温柔,把你保护的那么好?我见识了太多太多疯狂阴暗的东西,我知道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去争取,我和你不一样陆龄,你的智商天生就比我的高,你的家世天生就比我的好,就连你的母亲都比我的更加温柔包容。”
“陆龄,你已经得到那么多了,你妈给你留了那么多的遗产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得靠自己去争去抢去夺才行呢。你得到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住着宽敞的大房子,玩着最高端的游戏,吃着我从没有见过的海鲜,名下还有那么多的资产,我很嫉妒啊,就像我妈嫉妒你妈一样,陆龄,直到现在我也嫉妒你所拥有的一切。”
容听嫉妒他骨子里的温柔和强大。
那是童年时代的母亲赠给他最好的礼物。
而自己呢?
容听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因为他知道里面早已经腐烂漆黑一片。
他的童年里只有疯狂的母亲和极少见面的父亲,母亲看着他的眼神里只有强烈的期盼,而父亲呢?只有居高临下和高高在上。
他给的一切都像是在施舍。
包括那微不足道的父爱。
说完这些,容听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突然开阔了许多,他吐出一口浊气,压抑在心头几十年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点。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倾诉的对象竟然是陆龄,他一生的死对头。
“所以陆龄,你现在还认为是徐芹害死了你妈么?”
自始至终都沉默的陆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
他此时才意识到四周的空气有多闷热。
窗外的雨似豆子般坠落,“噼里啪啦”的砸在车窗上,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是一片死寂。
“陆龄,想害你母亲的女人太多太多了,归根结底,你想想到底是谁最想让她死。”
这一刻陆龄心中有了答案。
答案还是容听给的。
如果说陆龄哪里比不过容听,那就是对人性的了解。
此时他也无需再多说什么。
两人静静地靠在车座上看着外面昏沉沉的天,在这丑陋被剖析的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及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