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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我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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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一十章【我这个人啊……】

    “嘶!

    !疼疼疼!

    ”

    陈诺袒露上身,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忍不住就扭过头来:“你这是给我上药治伤呢,还是在给我上刑……欸!欸!欸!欸!欸!”

    忽然之间语气就变了,直着嗓子就叫道:“鹿细细!你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放下啊!

    ”

    鹿细细一双眸子眯成一线,就站在床边陈诺身后,手里却提着一条棍子,从粗细看来,怕不是客厅里餐桌的一条桌子腿。

    更让陈诺头皮发麻的是,星空女皇另外一只手里还捏了一瓶子碘伏,正在往棍子上倒。

    “你,你你你干什么这是!想打我?我可是受伤了的啊!”

    鹿细细撇撇嘴:“棍子加碘伏,边打边消毒——不耽误!”

    说着,举起棍子就往陈诺背上招呼。陈阎罗一个勐子就跳了起来,整个人吸在了天花板上,叫道:“鹿细细!你发什么疯了,我……”

    鹿细细摇头:“也不算发疯。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的。

    你呢,大事小事,都把我蒙在鼓里,自己去鼓捣。

    你若是能解决好也就算了,结果你也没办法,而我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你还当我是你老婆么?你还当我是你女儿的妈么?”

    说着,鹿细细眉毛一竖,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子煞气来。

    眼看鹿细细举着棍子逼了上来,陈诺瞪大眼睛还要分辨。

    鹿细细已经柔声道:“老公啊~你听话,不要挣扎,过来让我打几棍子就好了。我今晚实在是心里有气无处发泄,打你几棍子,我心里就舒坦了。”

    “可是我受伤了!”

    “没事,自愈者血清的药剂,是缓释的,药效持续两天呢。这边打你,那边就愈合了。”

    陈诺摇头:“你有气要发泄,凭什么是你用棍子打我,换我来用棍子打你不行么?”

    鹿细细听了,脸上就是一红,随后咬牙:“这个时候还和我说疯话!陈诺!你瞒的我很好啊!”

    说着,一棍子就打了过去。

    陈诺叹了口气,心中一动,终究还是没躲,眼看棍子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却忽然停下来,只是在皮肉上轻轻一触,就收了回去。

    陈诺笑了,抬头道:“看来还是舍不得打……”

    忽然,嘴就闭上了。

    却看面前的鹿细细,眼眶已经红了,两行眼泪无声无息的就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陈诺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跳到了床上,一把将鹿细细拉了过来抱在怀里,顺手就把女人手里的那根棍子摘下来丢到一边去。

    陈诺在星空女皇的头发上摸了摸,低声道:“说了打我出气,怎么自己哭了?”

    鹿细细摇头:“陈诺,多少次了?”

    “嗯?”

    “多少次了,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从来不和我说!”

    陈诺不讲话了。

    “第一次,你去日本做什么事情,你去找西城薰,你去救她,你去对付真理会的人。结果呢,是我一路追到了日本去找你的。

    第二次,你去南美,混进章鱼怪组织的那个探险队里,你去查那件事情,也瞒着我,我假扮成一个日本女人混进去,才帮上了你的忙——那次若不是我赶到,你和太阳之子那个老废物,能是西德的对手?!

    第三次,你去南极!你的那个混蛋达瓦里希跑来求我帮忙,我没答应,而你自己却偷偷跑了去,结果你失踪了多久!我发疯一样全世界的找你!

    这些大事情就不说了。

    我知道,你会讲,你担心我的危险,南美也好,南极也好,那些事情都很大,很危险,你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我知道……

    可小事情呢?

    就连罗青的父亲罗大铲子遇刺,这种事情,你都不告诉,自己去解决。还是我找到医院去,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陈诺!

    你是我丈夫!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可是你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遇到了,统统都不告诉我?我难道是一个废物么?还是,你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帮不上的普通人?

    陈诺!若是说实力,你都未必打得过我!

    今晚这件事情也是,孙可可变成那个样子,事情发生了几天,你就瞒我几天!若不是你跟第四种子打翻了天,我恐怕还被你隐瞒着!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老婆?”

    陈诺不讲话了。

    鹿细细低声道:“难道是因为出事的人是孙可可,所以你觉得我会不高兴,才偷偷瞒着我?

    你觉得,我鹿细细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么?

    孙可可之前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你出了事情,她恨不得能把命拿出去交换你的安危,你在南极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我看到她的样子,连我都心疼——我是女人,我有嫉妒心,但我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她出了意外,你去救她,去帮她,你觉得我会阻挠你?我会因为这个事情跟你生气?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陈诺抿了抿嘴,低声道:“我其实……真的不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不告诉你,是有别的原因的。不是因为孙可可。”

    “那就是因为你自己?”鹿细细深吸了口气,嗓音都变得有点颤抖起来,低声道:“你若是忽然觉得,你还是喜欢孙可可的话……我不会和你大吵大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带着女儿离开金陵,我去伦敦我自己的家里去居住。”

    陈诺皱眉,用力摇头,却紧紧捏住了鹿细细的手,低声道:“更不是你想的这种!”

    “那是什么?”

    陈诺心中有点乱了。

    那是什么?

    怎么回答呢?

    就说:因为你其实五岁的时候就见过我,还拜我为师?然后你在1982年的时候就死掉了,一个跟我作对的大对头,为了算计我,抢了别人的肉身,把你的灵魂塞了进去,就是为了让我二十年后遇到你,和你成为情侣,让你成为我的羁绊?

    就说:其实你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你其实才是一个活死人?

    就说:你若是想发善心的话,你应该自杀,把现在的这个肉身,还给云音?

    能说么?

    能说么!?!

    ·

    “很抱歉,我不能说。”

    云音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摇头道:“这个事情和你说不着的,你知道了没什么意义。”

    随后,她转过身去,就看着不远处那片残骸。

    “小时侯我就上过那座书楼,那个时候我父亲还是掌门人,我还记得,我学会的第一篇口诀,就是他在书楼里,坐在桌前,我去捣乱,然后他把我抱上膝盖,我坐在他膝盖上,听他一句一句念给我听……”

    说着,云音的眼睛里隐隐的泛着光。

    “……我学会的第一个法术,是我三岁的时候,用引火术点燃了一根蜡烛,当时我年纪太小,又是第一次学,差点把书柜都点燃。父亲非但没有骂我,反而开心的抱着我,把我举的很高,父亲说我是天才,说云家后继有人,以后我一定会成为青云门的掌门人。”

    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了云音的身后,低声道:“寻常人家的孩子,三岁的时候连写字算数都不会,你却已经学会了法术——你确实是天才。”

    “哼,我四岁的时候,门中的入门法术就学了遍,五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内视!父亲说,他十一岁的时候才能做到内视,而我的天赋,比他更高了一层!

    那个时候啊,我就是整个青云门的宝贝,是掌门人的掌上明珠,是青云门未来的天纵之才。

    我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是和善的笑脸,每一个人对我说话的时候,都拼命对我释放着呵护和温柔的善意!哼!”

    中年女人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云音轻轻一笑:“然后,我五岁半的时候,父亲死了。”

    中年女人一愣,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云音轻轻道:“父亲死后,青云门就换了掌门人。新的掌门是我的族叔,实力么……哼,若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父亲还是掌门的时候,他对父亲非常尊重顺从,对我也是千方百计的讨好,我记得他每次下山去镇子上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就是为了哄我开心。

    我一直以为,他是很喜欢我的叔叔。

    可就在父亲死后,他当上了掌门,父亲下葬的那天之后,我就被禁足了!

    我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进过这座书楼。

    我被关在了后院的小宅子里,不许踏出门半步!

    他对外说,我因为父亲的死,伤心过度,心病缠身,心智大乱,为了保护我才把我关在后院……

    这么拙劣的谎话,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的谎话啊。

    可是青云门上下,当时一百多口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从前对着我的每一张笑脸,都变成了冷漠的样子,或者畏惧躲避的样子!

    可笑……我知道我从小就生的很好看的。

    可那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看着我,那种畏惧躲避甚至是厌烦的样子……我甚至差点以为,难道是我因为我长的很丑不成?!

    我就被关在了那个小院子里,每天就只能站在院墙里,看着上面的天……

    你知道,有多少次夜晚,我是哭着醒过来的?”

    中年女人心中略一思索:“根据门中记载,云河祖师故去后,接掌门派的,是云耀祖师……他既然是云河祖师的族弟,按理说不该这么……”

    云音轻轻一笑:“因为有些人都是狭隘的,见识浅薄,思维偏狭——一言蔽之,愚蠢!

    一个人愚蠢,就会对自己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产生愚蠢的解释和认知。

    他其实,一直都很嫉妒和憎恨我父亲。

    都是云氏子弟,他从小天赋就比我父亲差了很多。

    我父亲修炼的门中正途,一日千里。而他却很快就遇到了瓶颈,多年再也无法寸金一步,后来只能去修那些旁门法术。

    他以为我父亲是有什么独门修炼的法门,也曾经求教我父亲,但是却没有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收获。

    他就认为我父亲一定是有什么秘籍,却不肯传授给他,于是心中一直嫉妒嫉恨。

    可笑的蠢人。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聪明的有蠢笨的,天赋有高的有低的,你学不会的东西,偏偏有人瞧一眼就能学会。

    他其实不是不理解,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能理解。

    但是他恨,他嫉妒,他不肯面对这种事实,就只能找一个借口来欺骗自己。

    认定我父亲有秘籍不传授给他,总比让他承认自己是个蠢货,心里要更舒服一些。”

    中年女人听了,翻了个白眼,却点头认同:“不错,这世界上,愚昧偏狭的人太多。”

    “他当时还觉得,我这个从小就能学法术的天才,肯定是我父亲把什么秘籍传给了我,于是千方百计的想从我这里知道。

    我又哪里来的什么秘籍?

    我跟他说,没有,只是普通的法术,我瞧上一遍,就能理解的七七八八。内视的心法,我读上三遍,就能轻松入定。

    可是,他不信啊。

    他连承认他自己比我父亲蠢都不愿意。

    他怎么可能愿意承认,他比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蠢?

    不过这个家伙很虚伪的,他不敢公然的折磨我逼迫我。

    毕竟我是云河的女儿,若是他这个新掌门,虐待和折磨我一个小孩子的话,会显得他这个掌门卑劣下作。

    他就把我关了起来,不许门中子弟轻易接触我。

    不许所有人给我好脸色。

    他每天都会逼问我,会斥责我。

    若是门中给我送饭的弟子,哪天有谁和我多说了半句闲话,他就会大发雷霆。

    你知道,他发怒的时候,会怎么惩罚我么?”

    中年女人皱眉:“打你?”

    “当然不是,他要立牌坊,怎么会当众打我。

    他会把和我说话的弟子,拉到我面前,捆起来鞭打,把那人打的皮开肉绽,然后逼迫我在一旁看着,不许我躲避,然后让我自己承认错误,是我自己违反门规,违背了他保护我的一番好意,对门中弟子胡言乱语……

    就这么的,门中之人,哪怕是每天给我送饭的人,都绝不会和我讲一个字!

    你知道么,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被关在小院里,整个青云门上下一百多人,却连一个跟我讲一句话的人都没有!

    门派里,唯一能跟我说话的人,就只有他!

    我甚至慢慢学会了,自己跟自己讲话,自己跟自己聊天。”

    中年女人翻着白眼,怒道:“若你所说当真,这个云耀祖师……也太不是东西了!”

    云音轻轻一笑:“后来呢……门中有势力的弟子,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若是有人和我接触,每天给我送饭,进小院洒扫的时候,对我态度冷漠,他就很满意。

    于是,人人就有样学样。

    为了讨好他这个掌门人,原本可以平常的态度,对我就越发的冷漠。

    而为了争相讨好掌门,就愈演愈烈。

    看到别人对我冷漠,他很满意。就有人刻意对我很严苛。

    看到别人对我严苛,他很满意,就有人对我更加恶劣。”

    中年女人胸膛起伏,怒气上涌:“这些人……你,你当时那么小一个孩子,你……”

    “放心,我其实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我更不会想到自杀。

    我自小就是天才,懂事比别人早很多。

    别人对我冷漠也好,严苛也好,恶劣也好,我都浑然不在意。

    他时不时的逼迫什么的,我也只是逆来顺受而已。

    我心中只记着一个念头,我要把父亲交给我的那些东西,好好的练成了!

    只要我练成了,练的和父亲一样厉害——甚至练的比父亲更厉害,那么青云门上下,那一百多人,一百多张脸,才会重新变成我曾经无比熟悉的笑脸。”

    说着,云音摇摇头,轻轻笑道:“我原来以为,我偷偷的练,大概连个十多年,就可以了,我要忍上十多年才行。

    没想到啊,发生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什么?”

    “我六岁多的时候,有一个夜晚,我被人带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偷偷摸进了青云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把我带走了。”

    中年女人皱眉:“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得知你的遭遇,来救你了?”

    “当然不是。”云音看了中年女人一眼:“你莫也是傻了么?我被关在后院,和外界绝无消息联络。门中上下都顺从我那个叔叔。再说了,父亲外面有什么朋友我也都不认识。

    哪里来的什么营救我的父亲的故友。”

    “那是……”,中年女人一脸疑惑。

    “那个家伙,很神奇的。他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比我父亲还要厉害。

    不过这个事情,就不和你多说了。

    总之,我被他带走后,跟在他身边,他教了我很多东西,还帮助我修炼了我父亲留下的各种修炼的法子。

    几年后,我就回到了青云门,回到了这里。”

    说着,云音忽然笑了笑:“我离开青云门后,没看过门中的典籍,不知道门中记载,云耀是怎么死的?”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略思索了一下后,缓缓道:“好像是……云耀祖师在秋日入山游玩,遭遇野受袭击,坠山重伤,不治身亡。”

    “坠山么?”

    云音喃喃低语,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一座山峰:“嗯,就是那个山头了。

    也不对……也不是在那个山头上,而是要再往上,往半空去个几百米的样子吧。

    我半夜把他抓了出来,然后扭断了他的四肢,把他从哪儿扔了下去。

    当时他害怕极了,惨叫的声音,我倒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云音深吸了口气,静静看着中年女人,低声笑着:

    “我这个人啊……有仇,是一定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