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通以手指敲击桌沿说:
“常伟同志们,今天的会不是讨论是否处理神砜,而是怎么处理!调查结论、检测报告那是拖刀之计,结果还用多说吗?明摆着6条人命在那儿,能抵赖得掉?我知道神砜是纳税大户,也知道保健品是润泽重要产业,可是常伟同志们,我们的gdp不能带血啊!我们希望企业繁荣兴旺,但不希望神砜这种企业大行其道!我们希望润泽发展,要不能建立在伤害老百姓的基础上!”
娄伯林呛了一句:“头孢还能致命呢,不照样正常使用?”
“那保健品是药吗,神砜凭什么宣传包治百病?”郑南通怒道。
方晟皱皱眉头,觉得郑南通就是太直率,老是在常伟会上说真话,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常伟会可不是辩论会,不是说理的地方,而得解决问题。
郑南通说的这些道理,其他常伟心里都透亮,但常伟会发言要记录在案的,凡事得留有余地。
你把问题捅出来就得想办法解决,不然就是领导班子不作为!因此宁可说正确的废话,不能说偏激的实话。
眼看郑南通再度陷入本土常伟们的围攻,方晟清咳一声镇住场面,道:
“伯林回头拿出神砜管理层名单实行边控,不准离开润泽半步,这是其一;其二大家都说等调查结论,其实我跟南通同志的观点一致,结论出与不出都是糊涂账,不可能哪家医疗鉴定机构明明白白说死亡原因就是喝了神砜产品,无非是‘存在极大的关联性’、‘不能排除’等含糊其辞的话,全都是套路!”
常伟们都会心地笑。
郑南通道:“方书计说得对,医疗鉴定机构才不会背锅,最终拿刀的还是我们!”
“我们高举的是监管制度,不是刀,”方晟纠正道,很奇怪以前郑南通这些不修边幅的言论会不会记录在案,“建立在这样的判断上,我认为接下来要采取两方面措施,一是诗委层面成立保健品市场清理整顿小组,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排查活动,凡涉嫌虚假宣传、夸张功效等行径的一律取缔经营资格,这个请南通同志牵头,段勤同志、子项同志配合;二是加大对神砜集团生产安全、合规经营的调查力度,市场管理、消防、安监、税务等部门要联合执法,全方位检查神砜集团存在问题,发现一桩查处一桩,决不姑息纵容!”
两条措施说白了就是不偏不倚搞平衡。
既采纳郑南通关于清理整顿全市保健品市场的建议,又让娄伯林掌握神砜集团的调查权,目的只有一点:
让问题保持在可控范围内。
开完常伟会,郑南通忙着通知相关部门召开保健品市场清理整顿小组会议;方晟则要出席全市教育工作和加大滩涂开发等两个会议;其他常伟要么去参加主管领域会议,要么就在开会的路上。
中午到食堂,利用吃饭的空隙方晟叫来市招投标中心潘主任,了解并询问高架工程主体项目招标情况。
方晟主要问了两个问题,第一有没有市领导透过各种方式暗示某家投标单位退出?
第二如何保证专家组人选公平公正公开,不存在任何猫腻和瑕疵?
潘主任坦言每逢重大工程招投标必有投诉、举报信,这是各地招投标遇到的普遍问题,也是社会大环境所致,没办法;项目进入公开招标阶段,市领导打电话“关心”、“打听”、“随便问问”等也是有的,大都集中在前期入围资料审查环节,防止被挑出刺来取消资格,几乎没有干预中标结果的情况;专家库随机挑选专家组成评审组,这个环节最容易遭到垢病,不管当众抽签还是摇号,反正名单公布后总会有人说有黑幕。
那到底有没有黑幕?方晟问。
潘主任两手一摊说招投标中心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监督和调查,保证不会在人员组成问题上做手脚!
方晟突然说如果邀请外面的专家来评审呢?
既然诗委书计反复询问专家组组成,八成有外聘的考虑,潘主任知趣地说重大工程异地评审也是有的,起码能防止社会上闲言飞语,我个人完全可以接受。
方晟笑道保留多种可能性吧,先不急于决定,等到招投标程序启动之后再说。
潘主任恭恭敬敬地说到时向方书计请示。
谈完招投标的事,潘主任离开后刚吃了两口,车丛端着餐盘进来说了三件事,都有些麻烦:
一是东城大道中段齐家大院拆迁过程中砸死一名业主,据称该业主在拆迁过程中执意回老宅取东西,在此过程中施工人员未停止运作,导致房梁塌跨后砸中业主不治身亡;
二是多名游客投诉珑黄街个别民宿、酒店存在漫天要价,降低服务项目,以次充好、乱收费等违规现象,严重影响游客体验;
三是市区很多明清建筑、名宅大院急于包装起来投放旅游市场,在此过程产生强行毁约、驱赶租户,未经文物局等部门批准擅自改变建筑主体结构、乱拆乱建等行为。
两人边吃边商量处理方案,吃完也基本有了大致思路,然后小歇片刻继续奔走于各个会场。
下午连续参加了三个活动,结束已是傍晚六点多钟,随便在食堂吃了点东西便叫上苏若彤去游泳。
方晟觉得从早坐到晚,只有上洗手间和从上一个会到下一个会走几步,这样下去骨关节真要生锈了。
接到电话,苏若彤真是忐忑不安,第一个念头想找托辞不去,犹豫矛盾了最近十分钟还是去了,进更衣室换泳衣时又愁肠百转,好几次丧失去泳池的勇气。
站在镜前最后一次整理衣服时,脑子里突然闪过念头:那帮人凭什么知道方书计没在游泳馆里跟我发生过什么?会不会在我从不离身的项链上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咬牙一把扯掉项链扔进衣柜,然后大步来到泳池。
游了两圈,方晟冲她打量片刻说:“咦,你的项链呢?”
苏若彤的心一下子悬得老高,吃吃道:“怕……怕丢,换衣服时拆下来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掉进泳池呢,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方晟笑道。
在难熬的两个小时里,苏若彤反复在想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诱惑方书计?
他是阅女无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她却是青涩单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要说诱惑,恐怕真是个笑话。
她都不清楚他到底喜欢哪种女孩,什么类型,风格偏好;而且官至正厅,象方晟这样年轻有为的领导,不知有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扑到他怀里。
对他来说诱惑根本小菜一碟,诱惑太多才是问题。
直到结束都没想出好主意,临别前方晟说若彤今晚是不是有心事?如果与工作有关说出来没事,或许我能出出主意。
她勉强笑道没……没什么。
晚上回到家没多久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直截了当说两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不要自己的命,你父母的命也不要?
苏若彤听了真是五脏俱焚,支吾道我在想办法,很困难啊,我什么都不懂。
对方才不管她什么困难,强调道明后天休息,最好抓紧机会,十天期限是不会改变的!说完啪地挂断。
软绵绵瘫倒在床上,此时苏若彤的感受应了那句老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欲哭无泪!
最奇怪的是,项链都扯下来了对方居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方书计互动,可见还有更为隐密的监视点!
莫非培训中心泳池里真有针孔摄像机?
还有到底怎么才能诱惑到诗委书计呢?
啥都不说身无寸缕站到他面前?恐怕要被当作疯子抓起来吧!
要不干脆向方晟举报揭发?不行的!
一来根本不清楚对方是谁,涉及到什么团伙,都没办法抓人;二来对方到处都有监视,没准还没说完事情就暴露了;三来惹恼对方,自己还有父母亲的人身安全都是问题。
辗转反侧到半夜,苏若彤暗暗下定决心:就利用双休日诱惑一回,豁出去了半脱或全脱,大不了被诗委书计赶出培训中心从此疏远自己!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周六清早方晟就乘坐高铁去了潇南。
自从上次坐过一回,方晟喜欢上了这种出行方式,虽说时间比从轩城乘飞机要长点,但舒适且安全,途上能打打电话、处理些急事,还能独自坐在窗口看着飞快掠过的风景发呆。
还有个隐密的想法是途经朝明,说不定有空跟爱妮娅“聚聚”。应了那句话:吃到不如吃不到,在方晟所有女人当中,爱妮娅对那事儿的态度最为抗拒,次数也最少,每每总让方晟有意犹未尽之感。
高铁开动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爱妮娅,谁知她正在基层视察,说要把所有县城跑一遍。
方晟笑道你是打算在朝明长期抗战么?几年过去了,最好挪挪地方,这一点钟组部了解不?
爱娅妮说不管他们怎么安排,我按自己的思路开展工作,对了,到潇南干嘛?找你二叔谈话?什么内容都不在电话说专程跑一趟?噢,与年底那波调整有关吧?
在这些聪明女人面前最好放弃撒谎的念头。
方晟说的确很重要,所以想跟你面谈。
下次吧,我不想为短短几个小时会面中断行程安排。爱妮娅果断地说,然后干脆利落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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