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乱葬岗，还是唐若雪熟悉的场景。</br>杂乱的墓地，破旧的茅屋，山峰特有的湿气，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br>但又好像有些不同，墓碑全都换成新的，而且都有名字。</br>只是墓碑上的名字并没有冲淡阴森，反而给人一股生命肆意凋零的感觉。</br>几个阅历丰富的唐门保镖见状也是打了一个寒颤。</br>唐若雪把高跟鞋踢掉，换了一双布鞋，随后径直往乱葬岗深处走去。</br>她没有理会茅屋，没有理会缓缓走出的独臂老人，只是来到最后面的江化龙面前。</br>近距离审视，唐若雪再度确认是江化龙三个字。</br>“他为什么会在这里？”</br>唐若雪看着墓碑低声一句：</br>“他是死在我和我爹手里的人，是敌人，有什么资格出现这里？”</br>她今天怎么都要一个答案。</br>几乎是话音落下，身边就多了一个枯瘦身影，独臂老人提着一个篮子叹息一声：</br>“他其实不是敌人，他也是你爹一个朋友。”</br>“一个时刻想要杀回中海东山再起的朋友。”</br>“他还不止一次劝告你爹，等他在中海重新站稳脚跟，他会想法子扶持你爹再争唐门。”</br>“你爹对江湖早已心灰意冷，不止一次婉拒江化龙的好意，还劝告他不要再回中海折腾。”</br>“可是江化龙不听，在境外积攒了一批势力，又跟汪翘楚搭上线，就跑回中海争霸。”</br>“可惜因为叶凡的出现，不仅他争霸计划受阻，还横死了江世豪。”</br>“江世豪一死，争霸无望，还受到背后资本抛弃，江化龙就失心疯要杀叶凡报仇。”</br>“江化龙杀掉唐熙凤他们，还要对你和叶凡大开杀戒。”</br>“你爹实在无奈，只好借助你的手杀掉江化龙。”</br>“阻止不了老朋友送死，还亲手杀掉老朋友，更是成全你上位十二支。”</br>“你爹心里很是愧疚，就叮嘱我给江化龙收尸。”</br>“但唐平凡当时未死，我无法给他立碑，只能这样草草埋着。”</br>“现在唐平凡和唐石耳他们死了，也没有人再盯着云顶山，我就把他们名字都刻上去。”</br>独臂老人把话说完之后，就蹲下来摆上香烛纸宝，还给江化龙倒了一杯白酒。</br>纸钱点燃，烧出一股淡绿色光芒，刺激着眼球。</br>“江化龙是我爹朋友……”</br>唐若雪身躯一颤：“他真是我爹朋友。”</br>她心里受到了冲击，有点无法接受，自己打死了父亲的朋友。</br>这乱葬岗上的坟墓也有她一份。</br>而且她也是踩着江化龙尸骨上位的。</br>想到这些，她就说不出的挣扎。</br>“你不要有精神压力。”</br>独臂老人看出唐若雪心里的纠结，沉稳的声音如山风徐徐吹过：</br>“是江世豪绑架你引发了事情冲突。”</br>“而且江化龙当时已经失心疯，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一意孤行复仇。”</br>“你不杀死他，他就会杀死你们。”</br>“再说了，现在给他一个归宿，也算对得起他做你垫脚石了。”</br>他把酒瓶递给了唐若雪：“你给他再敬一杯酒，昔日的事情就过去了。”</br>“他是我爹的朋友，我杀了他，还踩着他尸骨做十二支主事人。”</br>唐若雪端着酒杯微微颤抖：“事情真能这样就过去了吗？”</br>杀掉江世豪，她不会有负疚感，杀掉素不相识还行凶的烧尸工，她也能够自我安慰。</br>但加上唐三国的朋友这一层身份，唐若雪心里就多少有些难受。</br>“好了，别想太多了，想多了自我烦恼，而且于事无补。”</br>独臂老人安抚唐若雪：“当务之急，是要向前看。”</br>“做好自己的事，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也才能让你爹欣慰。”</br>接着他还从口袋掏出一个十字符递给唐若雪：“这东西还给你。”</br>十字符，正是梵当斯给唐忘凡的那个。</br>它被叶凡破掉上面的邪术后，梵当斯一度想要丢掉，唐若雪把它留下做纪念。</br>不过唐若雪没有留在手里太久，隔天就让人把十字符送来给独臂老者过目。</br>唐若雪握着冰冷的十字符开口：“这十字符真有算计？”</br>“这十字符就如我发给你的讯息所说，上面没有什么灵力，只有被扼杀掉的邪灵。”</br>独臂老人淡淡开口：“它里面原本留着某个邪恶魂魄，需要小孩子的精血和纯净来温养。”</br>“唐忘凡佩戴着它，会因为邪恶魂魄的吸收，失去精气神闹腾，变成乖巧的孩子。”</br>“但时间一长，孩子就会慢慢萎靡下去，轻则身体变成干瘦，重则整个人变成呆滞。”</br>“估计是梵当斯要用它掌控唐忘凡对付你。”</br>“不过被叶凡发现端倪扼杀掉了邪灵。”</br>独臂老人轻笑一声：“唐忘凡也算是逃过一劫。”</br>唐若雪盯着十字符沙哑出声：“你说的是真的？”</br>“当然是真的，我怎么说也是在钟家做过供奉的人，十字梵的小把戏还是能看穿的。”</br>独臂老人玩味出声：“再说了，你心里也早就相信我的判断，不然你怎么会摆梵当斯一道？”</br>“你是钟家人……”</br>唐若雪好奇追问一声：“钟家不是被洛家早灭族了吗？”</br>“钟家确实灭族了，我这个供奉的手都被洛家砍掉一只。”</br>独臂老人拿起酒瓶灌了自己一口，沧桑脸上带着一股苦笑：</br>“我能活到现在，纯粹靠你爹冒险救了一命，以及改头换面避开洛家耳目。”</br>“不然我只怕连入乱葬岗的资格都没有，早被洛家剁成肉酱喂狗了。”</br>“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也不重要了。”</br>“我现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打理这一片乱葬岗，以及替你爹看着你慢慢成长。”</br>“你这一次不仅坑了梵当斯一把，还逼得陈园园让帝豪棋子浮出水面。”</br>“这次去新国聆讯，是你彻底掌控帝豪银行的机会。”</br>他补充一句：“清理完这一波，帝豪银行就彻底属于你们母子了。”</br>“浮出水面又怎样？通过聆讯又怎样？”</br>唐若雪戏谑一笑：“我手里没几个可用可靠之人，就是金山银山摆着也难于拿稳。”</br>不再情绪化的女人能一眼看到自己的缺陷。</br>只是她的情绪就跟吸烟一样，谁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却依然无数人趋之如骛。</br>“你爹能够掏心掏肺的朋友基本被唐平凡杀光了。”</br>独臂老人侧身看着唐若雪淡淡开口：</br>“有些盟友没死，还能耐巨大，但却不能信任，比如陈园园。”</br>“不过还是剩下几个人是可以信任和任用的。”</br>“他们失踪这么多年，改头换面，小心翼翼活得跟耗子一样。”</br>“现在唐平凡死了，你也需要用人，他们也是时候出来了。”</br>“这份名单有三个名字，是你爹最后能信任的人了，也是你爹最后的家底了。”</br>“联系他们，带着他们去新国。”</br>“我想，他们会帮上你不小忙的。”</br>独臂老人拿出一叠纸钱，随后捏住一张递给了唐若雪。</br>花绿绿的冥钞上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名字和电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