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哲猛地抬头:“川少!”
这一刻,李昊哲的心情是尤为复杂的。
当他被抓的那一刻,他特别想见到暮川,特别希望暮川伸出手,把他从这里捞出去。
可听到自己被抓来的原因后,他又特别羞愧,很害怕见到暮川,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暮川。
李昊哲浑身紧绷,双唇已经开始颤抖,心里也慌。
他这会儿脑子已经懵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就跟一场梦似的!
暮川一步步往里头,在他对面落座,声音从未有过的生疏:“如果可以,还请小李将军叫我殿下。”
李昊哲瞳孔颤了颤,酸胀的愧意涌上鼻根,汇聚成水蒸气,哑哑地低声唤:“殿下。”
暮川在他对面落座,肃杀的脸上明摆着写了三个字“不痛快”。
他盯着李昊哲看了许久。
那眼神,再不似从前一道玩耍时候亲切,那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铠甲,能杜绝外人的窥探,也能杜绝将情绪外泄。
那还是一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眼神。
当这样的眼神出现在暮川与李昊哲的对视中,李昊哲心里的期盼,那微弱的希望,好像风中摇摇晃动的烛火,彻底被熄灭了。
暮川道:“我一直以为,你跟小栋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的左右手心,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我的。
我以为你对我的信任,就像小栋对我是一样的。事实上,阿哲,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更长,从出生起,每一年生日一起过,从小到大,一起钓鱼、捉虾、打水仗,手拉着手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我以为,我们本该无话不
说,我们本该比我与小栋的感情更深才对。
可当我把疼爱的大妹介绍给你,期盼着你能给她一段甜蜜的人生,你辜负了我。
可当你父亲找你借钱,说明你母亲挪用公款的情况,你第一时间把钱打过去,你辜负了我。
阿哲,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我对我们友情所有的认定,也仅仅是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而已!”
他一直说姜丝妤护短包恩娜。
可现在,他自己何尝不是?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忍心看着李昊哲落得太过凄凉的下场。
暮川浑身也绷得很紧,他不断提醒自己:理性一点。
眼前这人,不仅仅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更是要效忠你、却知法犯法的下属!
李昊哲眼泪破碎:“川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听我爸说我妈妈出了事情,我以为只要把钱补上就行了,我真的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暮川缓声叹道:“他们是你父母,养育了你,有求于你,患难时你伸出援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该懂的,他们是在犯罪,一个经济犯罪,一个知法犯法还要包庇,你父
亲的身份可是御侍,御侍尚且如此,谁还敢再用你们?”
“川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川少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将功赎罪,求你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呜呜呜……”
“我错了,呜呜呜~川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李昊哲痛哭流涕。
暮川做在他对面,看着他这般,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等他哭的差不多了,情绪也宣泄的差不多了,暮川才对着门口道:“小栋,给我一杯水。”
昨晚到现在,他跟凤三前半宿商议对付阿赞将军的事宜,后半宿又全力追查包恩娜的案子,白天又要早会又要议政,还抽时间跟倪暮凡视频会议,又跑了一趟部队。
他真是连轴转的,困死了……
可他喉咙上火,手机短信里,还有陈绾绾发来的:【多喝水,别喝咖啡,实在困了就睡一会儿】
暮川对陈绾绾的话,倒是言听计从的。
小栋很快开了门,进来后目不斜视地将暮川的专属保温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转过身就要出去。
“小栋!”
李昊哲悲凉地喊着。
小栋身子停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没回头看他。
李昊哲:“小栋,你帮帮我,在川少面前帮我说几句,让他原谅我,小栋,小栋你帮帮我……”
小栋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李昊哲知道他就站在门外,不停地喊着:“小栋!小栋!小栋!”
他双脚被拷在椅子腿上,追又追不上去,明知道只有这么点的距离,可这段距离却成了他们表兄弟之间的银河,将他拦在了这里。
“你给我闭嘴!”暮川怒斥:“你自己犯错,要小栋帮你求情!他凭什么帮你求情?如果小栋果真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他就不配从出生起就配得上羊脂白玉级的玉谍!”
李昊哲猛地想什么:“玉谍……”
暮川:“我已经下令,取消了你父亲这一脉的南英皇室玉谍。”
李昊哲面如死灰。
御侍的职位,并不是“君王贴身侍奉之人”的意思,而是“君王衣食住行、公务私务,总秘书长”的意思。
当初姜丝妤赐给江帆夫妇玉谍,又赐他们这一脉玉谍,那会儿他们李家是何等风光啊。
可现在……
食君之禄却未能为君分忧。
完了,一切都完了。暮川盯着他苍白的脸,继续说着:“至于宁都那边的玉谍,是我奶奶辛苦跟宫里求来的,现在就算要撤销,也要奶奶去说明情况,奶奶知道之后,到现在,都不怎么愿意吃东西。她做了一辈子善事,对你李家更是厚重、看重!她原以为你父亲会堪当大用的,原以为你们这一脉会像陈家那样成长起来的,可现实却让她、让她没脸回去跟宫里
说你们这一脉不行!”
李昊哲:“我错了川少,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我真的错了……”
暮川:“我看你是因为东窗事发,才会知错的。否则,你会跟你父亲一起,瞒着我们一辈子吧?”
李昊哲内心惶恐,又觉无地自容,悲从中来哀嚎一声:“川少!”
这一声喊的饱含情意。门外的小栋眼泪都掉下来了,又赶紧抬手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