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向大家说一声抱歉,上周中暑了,好几天都不舒服,没法创作。
先上个实打实的四千字大章节弥补下,欠的章节,还有以前欠的,找机会慢慢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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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营地医院中。
“我都说了我没事的,非要搞成这个样子干啥呢。”
躺在原来肖朗的病房中,还占据了他的病床,庞雨看着自己唯一露出被单,被裹成粽子似的一只大脚丫,对床前一班兄弟显露出满脸的无可奈何之色。
——他直到战斗结束,才发现自己的脚踝骨不知何时扭伤了。当时居然一点感觉没有,事后才觉得疼痛。尽管他本人觉得这只是小伤,随便抹点舒筋活血的药酒就行,但老杰克却坚持将其当作骨折处理,用石膏进行了全套的包扎,然后便被送到了这间号称是全营地最好的病房里——其实以庞雨的专业眼光来看,这间屋子通风采光各方面比起医院里其它房间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但因为之前是肖朗专用,进而变成了“短毛老爷专用”,于是现在就被公认为是最好的房间了。
所有在旅顺的现代人同伴如今都聚在了这里,包括解席,杰克,肖朗,徐磊等人都在,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或紧张,或愤怒,或沉重,庞雨四下看了一圈,觉得自己大约是其中唯一还能保持开朗心情的人。
“嘿,老解,安保工作要注意啊,现在咱们这样聚在一起,万一被人丢一枚手榴弹进来,我们琼海帮的东北分舵可就要被人一锅端了。”
解席脸色铁青的瞪了他一眼:
“这不用你操心,现在也不是说笑话的时候!”
话虽如此,解席却还是出去转了一圈,大约又强化了一下安保工作,然后才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刚刚完成的战后统计。
“损失惨重啊!”
看着刚刚统计出来的伤亡数字,解席的脸色愈发铁青:
“护卫队阵亡十一人,重伤四人。伐木队也死了三十五人,伤十九人,还有十几个逃进林子的到现在都没回来……连你都受了伤。他娘的,区区五十多个鞑子兵就把我们打成这副熊样?咱们三团自成军以来可从没吃过这么大亏!”
庞雨苦笑一下:
“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一直说要防偷袭防偷袭,事到临头才发现我们的防备还是太疏漏啊。”
解席则摇摇头:
“驻扎在后金军队能够得着的地方,却又不主动向他们发起攻击,可不是只剩下被动挨打一条路了!”
“可是如果打出去的话,打到什么地方算结束呢?以东北的广阔,我们把全部力量都投进来也不够。后金方面只需要不断后退,迟早能探明我们力量极限所在,到时候再打起反击来,我们只会比现在更狼狈。”
“这都是我的错!”
肖朗忽然插口,一贯骄傲的脸上此时却满是自责:
“抱歉,伙计们,为了我个人的执念,把大家一起拖在这里……这一回幸好咱们自己人没出事,否则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说着,肖朗抖抖嗦嗦的,扶着轮椅把手艰难站起来,似乎是想要朝庞雨这边弯腰鞠躬,但立即被解席一把按回到椅子里: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真要追究起来,我这个团长首先有错:明明已经几次遭到后金袭扰了,却还是不当回事,嘴上说要加强防御,对海面和金州峡口那边的通道仍然没有特别注意,还是在心里头瞧不起那些野蛮人……另外就是徐磊,你负责的安全巡查这一回真是出了大漏洞,居然让那么多后金兵溜到附近也没发现?——这他娘的不是五十只耗子,是五十几个大活人!”
徐磊连忙站起来,一副诚恳认罪的样子,但解席只是朝他挥挥手,让他坐回去。
接下来,他的目标居然转向了病床上的庞雨:
“咱实话实说——庞雨,你的实战指挥也有很大问题,不该那么早把毫无作战能力的伐木队放出去,一下子被后金兵冲散,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挡住了远程火力的射界。如果是在最后关头,后金兵被大大削弱之后再让他们上,肉搏战我们未必吃亏。”
解席以往在庞雨面前一向是接受指点的角色,但这一次,对他在军事方面的批评,庞雨只能点头接受:
“是,我当时心里还是慌了,考虑不够周全。”
——嘴上说着“不追究责任”,解席却还是把屋子里几个人差不多都说了一遍,不过最后,他却环视着大伙儿,正色道:
“这里没外人,咱们也不必说那些虚的。兄弟们,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咱们这个团队,琼海号上的一百三十九个人,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无价之宝。无论谁,都是不可损失,不可替代的。所以只要你不是存心使坏,故意捣乱,那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到最后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内疚也好,后悔也罢,一切到此为止。咱们要往前看——今天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哪一个人单独的问题。后金方面处心积虑要我们的命,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而我们这边,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他们找到了机会。幸好,靠着十五位护卫队战士的拼死奋战,才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
“伐木队的人也冲锋了,没有效果是我下命令的时机不对,但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勇敢冲过去了,这一点不能抹杀掉。”
庞雨低声补充了一句,解席犹豫片刻,点点头:
“好吧,回头会把伐木队的人一样作为战斗人员奖励。”
敲了敲桌子,解席又继续道:
“亡羊补牢,时犹未晚。我们犯了错误,我们现在就要弥补起来——徐磊!”
“有!”
被点到名的年轻人立即跳起来,站得笔直。
“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你带二营部队去金州城关那边,封锁住从陆上进入旅顺半岛的通道。你对外要防备后金兵的攻击,但对内也要注意——我不管溜进来了多少老鼠,但除非他们下海游泳,否则别想从陆地上跑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心想着将功折罪的徐磊高声回应,解席点点头:
“我刚才已经发报给威海,让胡凯带领第三营过来支援。预计这一两天就能到。同时也请驻扎在威海港的海军同时出动,协助我们巡查旅顺口这一圈的海岸线,断绝后金兵的海上交通线——如果他们有的话。”
“这一两天我中会先留在营地,一方面处理这次战斗的后续,另一方面也同时对营地内部进行清查——这回他们伏击的这么准,肯定是有内部消息。咱们得先把内部的耗子清理了,然后等到胡凯的部队过来换防以后,我将带领第一营官兵把旅顺半岛给彻底搜查一遍,争取把溜进来的老鼠都清理干净。至少,绝不能再有类似于今天这么大规模的敌人存在。”
解席向众人通报了他的下一步行动计划,肖朗在一旁静静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呢——我们要尽快准备撤离。”
对于肖朗这种原先一心想要留下,此时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矛盾态度,解席倒是毫不惊讶,他能感觉出前者此刻正处在极端的内疚情绪中,想法完全逆转倒也理所当然——他的决断终于做出,但已不复初衷。
“对于这个问题么,决定权根本不在我们手上了——庞雨遇袭的消息已经发回了海南岛,委员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说是很快就会有决议给我们……所以我这边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刚刚说到这儿,门口一名传令兵疾步小跑过来,将一张电报纸交给解席,后者接过来看了两眼,嘿嘿一笑:
“瞧,说来就来了——委员会已经做出决定:要求我们马上撤离旅顺。就算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的,也可以交由本时代的军官继续执行,所有现代人必须立刻离开东北。”
一边将电报依次递送给大家传阅,解席沉吟道:
“我们是要走的,但不能让人感觉是被灰溜溜的赶走。挨了打就跑只会助长后金的嚣张气焰……刚才的计划不变,先把旅顺半岛清理干净是肯定的。然后么……唔,我打算向委员会请求,向后金方面发起一次进攻性作战。不求占地方,但要尽量杀伤他们的人员,掠夺他们的人口,破坏他们的物资供应,给予他们重大打击,然后主动撤回来,这样就不存在庞雨担心的战线过长问题了。到时候直接返回山东,也是顺理成章——大家觉得怎么样?”
对于解席提出的计划,屋中几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显出赞同之色——这原本就是肖朗一直想要撺掇解席去干的事情,而徐磊等人也是主战派。就连当初一直反对的庞雨,这回也是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点头道:
“可以打一打,只要我们自己设定好行动底线,别中了他们诱敌深入的诡计,应该不至于吃亏。”
众人都赞同,只有从来不干涉军政之事的老杰克——他对于军政其实也不陌生,主持吕宋事务时可是全都一肩挑的。不过在这里老杰克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纯粹的医生看待,除了与医疗和卫生有关的事务外一概不管——谁说老外没政治敏感性的?
但这时候见大家都一条心,老杰克只好耸耸肩,站出来扮演一回异议者:
“委员会要求我们现代人全部撤回,就是怕我们这些人有所损伤。现在却要主动发起一场战役……恐怕与后方决议相悖啊。”
“关于这一点,我自会向委员会作出解释。”
解席坚持道:
“委员会担心我们有危险,这是人之常情。我们现代人的命金贵,但如果正面打不过敌人,那再怎么小心也是白搭。战争这种事情,不是光害怕就能避免的。事情总要去面对,去处理,才会得到解决,拖着任其发展只会越来越糟。后金兵想要杀我们,那我们反过头来先宰掉他们。就算一次杀不完,也好歹给他们一个教训,让那些人知道,这世上不是光他们会杀人,能杀人,他们自己也不过是烂命一条,随时会被人宰掉!”
“庞雨是在搞生产的时候被偷袭的,迄今为止,在所有面对面的战斗中,我们还没吃过亏。与其提心吊胆等着对方不知何时发起的下一次偷袭,还不如主动出击,先把他们的赖之以发动战争的资源,人力,还有欲望消灭掉,让敌人的生存环境变得恶劣,让他们自顾不暇,这才消除危险最好的手段!否则,就算我们逃回了山东,海南,可难道他们就不能派人过去了?我们这里现在是面对后金的最前线,好歹都还是军人,汉子。可如果我们退走了,距离后金势力最近的就是北京那些人了,难道还指望一群妇孺或外交人员去面对后金的刺客么?”
这一番话说完,屋中再无反对之声,于是解席看着大家,点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散会。”
众人纷纷散去,解席却又在屋子里停留了一会儿:
“老庞,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一直反对在东北这边扩大战线,可这一次真的没法忍。十五个老兄弟啊!每一个我都能叫得出名字,副连长胡大春更是我在临高时亲自招进队伍的,资历比阿水还老……本来想回去后要扩军,他们大都是作为预备军官培养的。委员会只知道咱们自己人没损失,算是万幸,他们可不知咱们三团这回真是被狗鞑子咬了一大块肉啊,一下子丢了十几个未来的连排长!”
对于解席专门留下来作出的解释,庞雨只是笑了笑:
“没啥,我原先也只是不想让意外因素干扰我们的既定发展步骤,与后金作战,其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可是现在么……”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
“我自己还想着要报复呢……倒是你……”
他反过去看着解席:
“这一战下来至少几个月,茱莉生产的时候你肯定不能陪在她身边了。这孩子你已经期待了那么久,现在……”
解席长长吁了一口气,语调中满是寂寥:
“没办法,谁让我们来到了这样一个乱世呢。我原想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还尽量和在现代社会时一样,与她过二人世界。但现在看来,终究只能是梦想。”
大踏步走出病房,解席最后只丢下一句话:
“既然没有,就给他打出来。希望这孩子长大以后,这个世道再没那么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