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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六月份的海南岛,正逐渐进入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
葡萄牙人迪亚戈,卡特罗曼多萨坐在一块不算大的树荫地里,一边用一把破蒲扇用力为自己扇出点凉风,一边嘎吱嘎吱啃着半块西瓜。
今年夏天太热了!
作为一个在东南亚地区厮混了好几年的老行商,迪亚戈早适应了这一带的炎热潮湿气候,但他依然觉得这将是一个难熬的夏天。
而他所在的这个谈判团体中,有几位是来自东印度公司荷兰总部的成员,那当然更加难以适应了一可怜的老戈曼就是其中一员。随着气温的升高,老头儿这几天愈发的没了精神,白天多半是躺在屋子里,只有晚上乘凉时才敢出来活动一下。
幸亏琼海军在饮食和生活条件等方面并没有虐待他们,除了提供充足饮水外,每天还额外给几个西瓜解暑,如果有人不舒服,也会有医生过来诊疗开药。平时在卫生方面更是要求得非常严格,故此直到现在为止,虽然不少人精神萎靡,却还没有生病的。
战俘营的条件么,反正就这个样了,在迪亚戈来这不错了。
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外,这里的生活条件,相比起巴达维亚那边的军营,恐怕还要更强一些呢。
以他的情况,其实是不必在这里干熬的,只是出于对另外一笔赏金的憧憬,他才继续隐藏在这个谈判团中充当履鼠。不过干这种事情,心理上的压力终究是比较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压力是越来越大。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却与迪亚戈最近一段时间所表现出的“优秀”有关整个谈判团在这战俘营里其实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人家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又不允许到处乱跑,于是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供发呆。但这人一闲下来就难免生事,尤其是处在他们这个环境下,情绪紧张,胡思乱想的可能xing就更多。迪亚戈自己是心里有底的,可谈判团中其他成员可不象他这么笃定啊。相互之间闹矛盾,或是企图与管理方对抗的现象就经常出现。
迪亚戈一这可不行——人家要求他继续留下来就是希望他能发挥作用的,自己还指望着拿下一笔奖金呢,若是这战俘营中搞得乌烟瘴气,人家一不高兴把奖金取消或是缩水了咋办?于是他便充当了一个热心人,经常主动去调节团队内部关系,碰上那些人有什么要求了,也由他出面去跟管理人员谈,或多或少为大家争取些待遇……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迪亚戈在这个小团队里的声望居然急剧升高,大家都认为他这人真不错,即有胆识又有能力,居然连那些冷酷的绿皮兵都能搞定。这个谈判代表团本来是以老戈曼为首,不过老戈曼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渐渐有心无力,如今迪亚戈出面多了,其他人居然也隐隐有承认他是副首领的意思。
按理说这是好事,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思想比较单纯,尤其是有宗教信仰的整个团体对于迪亚戈的信任却渐渐成为他的负担,别人越是信任他,他的心理压力就越大,总觉得自己犯下了欺骗大罪,以至于好几次跟自己的那位秘密联络人打报告,说想要放弃退出,后续奖金也不要了。
赵立德组建情报机构,对于麾下特工人员的思想情况当然不会放任自流。这种负罪感在间谍中常常出现,自然也专门有相应安排。那位联络人一他迪亚戈也出现这种症状了,赶紧去找来个心理医生帮忙疏导。
经过几次谈话,总算把迪亚戈的情绪稳定下来。不过坦率说,在迪亚戈本人来,和那位被请过来号称是专治心病的和蔼大夫絮絮叨叨聊了半天的效果,其实远不如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联络员si下里悄悄塞给他的一张小纸片上面记载了到目前为止,他在琼海贸易公司账户里的存款数额。
迪亚戈把这张纸片放在枕头底下,双后只要对自己所扮演的角se有所怀疑了,就把那小纸片拿出来,然后便又可以精神抖擞的投入到间谍工作中去……
此时此刻,迪亚戈正坐在树荫下考虑着下一步的工作按理说这些事情本不需要,也不该由他来考虑的,这还真有点副首领的架势了。
他们这支谈判队伍在这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也不知道下面还要等待多久。即使有自己在中间努力调和,做工作,大家的情绪还是越来越忧虑了。尽管自己几次向联络员反映这个问题,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变化的。”一变化什么时候才能来呢?是不是明天再去找联络员问问?
…正当迪亚戈在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战俘营围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还有四**马车的车轴之声——这大热天的谁要出远门呢?迪亚戈刚想站起来去门口热闹,却见战俘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队绿皮士兵走了进来,门口还停着几辆大车正是冲他们来的!
葡萄牙人一下子站起来,只感到心脏七上八下如同打鼓一般狂跳不止一刚才还一心盼望着会有什么变化。可当这变化真正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紧张,即使迪亚戈很清楚知道自己是站在琼海军这一边,无论形势如何发展,他的个人安全和前途肯定会有保障,此时此刻,却依然感觉没什么底气。
好在那些士兵都空着手,没带武器的样子,而且一直和他打交道的那位联络员也站在人群里。见他满脸紧张,还微微朝他施了个眼se,示意没问题,迪亚戈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息下来。
连他尚且如此,屋子那些整天疑神疑鬼的可怜虫们自然更是惊恐万状,迪亚戈这边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身后房子里面一片家具翻倒之声,还有人在惊恐大喊道:“他们来啦!终于要对我们下手了……”“跟他们拚了!”
一诸如此类的言辞,只搞得外面迪亚戈满脸黑线,还好那些绿皮兵听不懂,否则说不定闹出事端来。
不过房间里面终究还有个比较稳重的老头子在押阵,所以那几个人只在屋子里头闹腾了一下子,而没能出来。
过了片刻,却是老戈曼出现在门口,一边整理着满是褶皱的衬衫,努力让自己的形象更庄重一些,一边大声宣布着自己的使者身份,同时要迪亚戈为他翻泽:“我们是怀抱着和平的诚意而来,我们对贵方没有任何威胁。
关于另有人攻击贵方盟友的事件,我们也确实不知情迪亚戈,我的好小伙儿,赶紧告诉他们。”迪亚戈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翻译工作,而对方为首的一名军官在听了他的翻泽之后,嘴角边却微微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从随身携带的皮革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把它展示给老戈曼等人一正是先前代表团登陆时递交给琼海军方面,要求进行商业谈判的正式文件。
“这是称们提出的要求吗?”
老戈曼自是连连点头,而那位起来地位颇高的军官也点了点头:“那么,我谨在此正式通知同下:经过慎重考虑,并在排除了有损于我们双方关系的不利因素之后,我琼海贸易公司决定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和平请求,并同意就双方贸易合作及其它事项开展谈判。”说着,他朝老戈曼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转为商业谈判的对手,你们就不必再待在战俘营里了。所以请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我方将向你们提供一个与你们当前身份相适应的新环境。”“呃?”不单单是老戈曼,包括他身后那些人全都愣住了,显然一时间还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迪亚戈稍微好一些,但也很有些云里雾里。他只能再度朝那个自己最熟悉的联络员过去,见对方微微领首,示意他接受这个要求,方才回过神来,低声劝说老戈曼他们接受。
老戈曼他们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余地,虽然对琼海军这番突如其来的“善意”仍然抱有疑虑,但总不见得说咱们在这儿做俘虏ting快活?
本来也没什么行李,一群人很快便收拾停当上了大车,直到四**马车发出吱扭吱扭声音离开战俘营之时,许多人依然感到这很有些不真实一包括迪亚戈在内也是如此。
倒是老戈曼还镇定一些,他不知道对方要带他们去哪儿,反正坐车走就是。在路上他还找个机会让迪亚戈询问那位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军官,先前他说“排除了有损于我们双方关系的不利因素”是什么意思?
那位军官很是爽快,毫不隐瞒的做出了解释就在前两日,在台湾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福摩萨岛北部,我军与盟友联手,将那支胆敢攻击我方的荷兰舰队及其帮凶全部歼灭。包括自称是东印度公司高级雇员的汉普特曼斯等一批罪魁祸首,全部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