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那些红毛绿眼的西洋人,眼前这些短毛好歹还是汉人,说话行事也似乎比较和善,因此张陵大着胆子询问旁边守,这么多红毛人是咋回事?
旁边负责押这群人的是前海盗头子老铁鳄,他对官兵向来没什么好感,不过对那些红毛更没好感。因此也没隐瞒,三言两语,按照上面统一交待下来的口径作了解释:三条红毛兵船潜夜而来,意图偷袭临高县城,结果被这边揍了屁滚尿流,打沉两艘,俘获一艘。这几百人都是俘虏。
张陵是军官,而且还是个颇有头脑的军官,在问清楚了这些红毛人偷袭的时间之后,不由自主便大叫出来: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声音太大,引起旁边一个正宗短毛的注意,他回头这个满脸羞惭之色的明军将官,哼了一声:
“现在才知道被人当枪使啦?……***,幸亏咱们牙口够硬。我说,你们好歹也是汉人,这帮着洋鬼子来攻打本国同胞算啥事儿啊。”
这话当然是典型的现代诡辩技巧——闭口不谈自己这方占城夺地的事实,转而把责任转嫁到对方头上,不过对于一个明朝将领,而且还是一个很有朴素爱国主义精神的明朝将领,这一招还挺管用的。
年轻的大明千户官涨红了脸庞,气呼呼想要申辩些什么,但最后却无话可说,只得恨恨转过头去,把充满恼怒的目光都投注到那些红毛人身上——
这正是阿德想要的效果,他很满意的到:旁边随同张陵一起过来的明军战俘也都用类似眼光注视着那些外国俘虏。现在把他们放过去就很安全了,只要防备着,别让他们真打起来就行。
一帮人忙了大半天,总算在天黑以前把俘虏营周围栅栏墙给造好了——至于住宿?先把原有的破烂营房清理一下,凑合着住下再说。等以后有空了。再慢慢修建正式营房。
所有大鼻子俘虏都给赶了进去,不过当张陵等明军官兵发现他们自己也将被关进去和这些大鼻子住一起的时候,立刻闹腾起来。
“吾等堂堂天朝子民,岂能与蛮夷为伍!”
这鸟人明明军户出身,行事也还算果断。可唯独说话却偏偏象个酸秀才。这一点很让押他的穿越众感到不爽,小伙子胡凯把手中大枪一横:
“他娘的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都作了俘虏还罗嗦什么。”
胡凯性子急,说话地同时就上去推了对方一把。却不料立即被对方刁住手腕,一圈一带。胡凯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愣是被这连一米七都不到的明军将官压跪在地。手臂倒转在背后使不上力气,虽然口中大骂,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最要命的是他手中那支五连发居然也落到对方手里去了,而且那明将已经非常内行的把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还有意无意指向胡凯地脑袋——他肯定一直在观察这种武器地用法!
事发突然,周围兄弟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胡凯就已经失陷了。但当他们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是一片粗口之声:
“操!”“日!”“干你老母……”
随着稀里哗啦一片金属声。至少二十来支黑洞洞的枪口。还有四五把上好弦的强弩都举了起来,以张陵张汝恒为圆心。隐隐形成一个半圆形,不但张陵被瞄准,包括他后面所有明军战俘都在射角之内。
不过对方却很冷静,控制了局面之后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把大枪举到面前仔仔细细了一阵,之后便将火枪放置到地上,同时把胡凯轻轻推出去。
“器械极佳,可惜人不过尔尔。”
这位明将冷笑着评论道,胡凯恼羞成怒的跳上去要殴打他,但这次马上被旁边人拉住了。
“呵呵,不错,可人比猴子高明地地方就在于会使用工具。”
匆匆赶来的庞雨冷笑回击道,同时与旁边阿德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心中颇感担忧——对方表现出地精锐素质让他们俩都有点头痛了。不愧是明王朝地正五品将官,个头虽然不高,却肯定有功夫在身,这种人如果要存心逃跑他们绝对无法阻拦,而如果他放开手脚搞点什么“非对称作战”,就是恐怖暗杀之类,那更将给穿越众们带来极大麻烦。
唯一幸运的是这位张千户显然相当理智,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刚才虽然暴起发难控制住一个,但最多也不过干掉个胡凯,接下来自己和旁边那些明军肯定一起完蛋。这样交换还不如先前在澄迈直接干掉小魏呢,他先前没乱杀人,此刻当然也不会。
考虑到以后……这种人应该可以用道德心或者责任感来把他约束住,阿德是这方面的老手,庞雨也很擅长揣摩人心,两人对望一眼就立刻有了默契,不过下一步怎么办倒还要斟酌斟酌。眼下对方已经有点蔑视的意思,单纯用语言恐怕很难把他套住了。
正在思量的时候,北纬却不声不响站了出来,径直走到张陵面前,冲他点点头:
“身手还不错,咱们来玩玩?”
张陵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阵,北纬的身材也不很高。但两人有一种差不多的气质——都很年轻,而且彪悍。
张陵张汝恒轻笑一声,指了指周围那些仍然朝向他地枪口:
“斗之无益,何必再斗。”
北纬哼一声,转身示意大家放下武器,同时指向后面那座县仓大院:
“打赢了我,我们地营地让给你们住,我们搬这儿来。打输了就别多废话,老老实实进去待着。”
这样的条件张陵当然不会拒绝,他长笑一声,脱去外面罩衫,双腿微微蹲下摆了个马步,然后朝北纬招招手,脸上甚是自傲。
北纬这边可没什么准备动作,一脚撩起地上一根树枝,趁着对方挥手挡避地时候,踏前一步,直接一个最简单的弓步冲拳就上去了。
旁观众人都是满脸兴奋,现代特种兵明朝功夫,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戏!不过这场“大戏”比他们想象的要短得多,几乎是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仅仅一个照面,张陵就捂着喉咙摔倒在地,一只手捂着喉咙,另外一只手却放在了裆部,双腿也奇怪的夹拢着,这姿势所有男人都能理解——命根子被踹啦。
伏在地上咳嗽了半天,张千户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恨恨抬头:
“锁喉撩裆,好生……无耻。”
北纬又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学的就是杀敌拳,当然攻击对手最脆弱的地方。真正对敌,我们手中都是要拿匕首的。”
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张陵最终还是艰难爬起身来,朝北纬抱一抱拳:
“受教了。”
然后他也没再多罗嗦,径直带着几十个明军手下进了战俘营,找到角落里一片营帐钻进去待着了。北纬他们都进去了,这才回头朝庞雨阿德等人点点头:
“暂时算是压服住啦,接下来,可就要你们的。”
赵立德嘿嘿一笑,北纬显然也出苗头不太对,所以才果断站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啊,这样的集体才让人舒心。
安排好值班人员,以及老滑头老铁鳄等一批本地战士在战俘营附近驻守,这边大部分人都返回县仓大院去休息。在路上,北纬忽然脱下外衣,露出里面一件自制的防弹背心来——就是用厚帆布自己缝制的多层马甲,夹层里面塞了几条薄片钢板。
不过这时候北纬取出镶嵌在胸腹部的钢片,上面赫然有几处凹痕!拿拳头比一比,正好是一个拳头的印记,中间一处凹陷特别深,说明持拳人有一处骨节特别突出,这样能够集中力量。
“妈的,虎拳凿击……那小子手也够黑的,幸亏我穿了防护服,否则非断两根肋骨不可。”
单以出拳力量而论,北纬还未必及得上对手,他是打中了对手的薄弱部位,而自己又有防护,否则刚才那一下肯定是两败俱伤。
“也幸亏他练的不是内家拳,否则这钢板未必能挡住。”
见北纬居然有几分后怕的样子,庞雨禁不住插嘴:
“不会吧,所谓传导力只可能是震波,钢铁的原子排列根本不会产生共振现象,这又不是武侠小说。”
北纬摇摇头:
“武功这玩艺儿……说不准的。当初我们师部有个教官……”
不过随后北纬就闭嘴了,他从来不肯多讲侦察营里训练的事情,说是有保密纪律,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