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覃抹了抹脸,这才看清面前的人,陈老的媳妇,杜氏。
那个被原身医死人的媳妇。
其实这件事并不怪原身。
原身虽然是个偷蒙拐骗之徒,但是也谨记师傅的教诲,不能医的不医,不会医的不乱开药方。
陈老就属于前者。
只剩一口气吊着,便是抬到药馆去,药馆也不会治的。
所以原身当时就直说自己只会治一些小病,像陈老那种急病治不了。
谁知那陈老说什么都要让原身治。
原身也是个禁不住诱惑的,看见陈老手上那袋粮食,让陈老签了生死状,就答应治了。
谁知,一碗药刚喂下,陈老双眼一瞪,一命呜呼了去。
原身的名声至此就臭了。
“嫂子.......”
“呸,谁是你嫂子!”杜氏啐了一口,“你害死我家老头子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听说你今天还去医王三家,你还有脸去医!”
“你做人怎么这么黑心!你还想你手上沾多少条人命?!”
苏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嫂子,当时治陈老的时候就说清楚了,我治不了,是陈老非要让我治的。”
杜氏气得直用手指,“让你治你就治?你不过就是看中了那袋粮食,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家老头就会被送去医馆,也不会这么白白死了。”
杜氏说着,竟瘫坐地上哭嚎起来,“我的老头啊......你死得好惨啊.......”
医院里多得是这样的医患,她们一半是找个替罪羊发泄心中愤怒,一半就为了获取利益。
愤怒发泄了,就为了剩下的利益。
“陈老的事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当时我不该贪那一袋粮食。”
苏覃顿了顿,“但是你得记住一点!陈老不是我医死的!你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时候的陈老就算抬到医馆去,医馆也不会接手他的。”
是的,医馆不会治。
当时在让苏覃治之前其实他们已经去过医馆了。
医馆不接,只说让准备后事。
他们无奈才转而去求苏覃。
杜氏眼神闪过心虚,恶狠狠地道:“你这话分明是推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即便陈老无药可救,但他确实是喝了苏覃的药才死的,这事和苏覃脱不了干系。
她要咬死苏覃,她要她赔偿!
苏覃见杜氏脸上的贪婪,一阵好笑,“这半袋粮食算是我慰告陈老的在天之灵。”
她忽而压低眼帘,射出危险的光,“只是,从此以后,休想再拿这些事情要挟我!”
“你.......”
苏覃冷冷一笑,“我这里有当时陈老签字画押的生死状,你就算是告到衙门那去,我都是有理由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拽着半袋粮食于冷风中跺脚的杜氏。
苏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要勒紧裤腰带挨饿。
想想自己之前那么的春风得意。
然后现在.......
苏覃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提也罢。
提多了都是泪。
苏覃提着锄头出门,门口有一个碗,里面放着可怜巴巴的一张饼。
应该是王三家放的。
陈老之前还是有不少户人家愿意接济一下原身。
毕竟师父走了,就留下孤零零的原身一人。
周围都是街坊领居看着怪不忍心的。
但陈老之后,原身名声直接臭了,就没有人再愿意去帮衬原身了。
苏覃重重叹了一口气,捡起糠饼往嘴里塞。
糠饼又干又涩,还硌牙,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刮喉咙。
她向来注重美食享受,若不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都不会动筷子的,自己也因如此,练就了一番好厨艺。
她望着皱巴巴的糠饼,感叹自己人生凄凄惨惨戚戚!
苏覃喝了口水,干瘪的肚子终于饱腹起来连带着精神也昂扬了!
反正人只要活着,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本领还怕以后过不好吗!
最主要的是,她穿越过来之后,还意外发现自己携带了随身空间,里面摆满了现代医疗器材。
这话听着匪夷所思。
但自己都能穿越了,随身空间什么的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想到这里,苏覃目光炯炯,充满斗志。
“当啷”一声响。
苏覃撇头看向碗里,是两块碎银。
她抬头一望,面前的男子,眉如春山,眼若星眸,清秀俊雅,清瘦欣长的身子裹着单薄的衣袍在风中乱舞。
她看着男子如纸般苍白的嘴,“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嗓音很淡,像透着冰,“我觉得你很饿。”
好吧,她的确很饿。
但不为五斗米折腰还是.......
“公子,你怎在这处?让小的好找。”匆匆跑来一青衣仆人戴着六合帽,气喘吁吁地道。
男子穿着锦衣华服,身边所跟仆人衣着也不差,应是大户人家。
但苏覃并不关心这个,她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仆人手上的那个菜篮子。
准确的说,是菜篮子掀开的一角里露出的白花花的肉。
她努力吸鼻子,还能嗅到一丝香味。
“公子可不能再如此了,万一病发作了可怎么得了?”那仆人忧心忡忡像极了天冷叫你加秋衣的老母亲。
苏覃舔舔嘴,想说让她治,不要钱,给块肉和馒头就行。
只是苏覃还没开口,主仆二人就迈着步要走了。
苏覃抓着两快碎银就跟上,“诶诶诶,这位公子,我瞧你体弱多病,身染沉珂,我可以帮你治,保准药到病除,只要你给我点........”
苏覃见男子侧头望来,深如古井的眼睛撞得她舌头打结,她下意识指了指菜篮子的肉,“吃,吃的就行。”
“去去去,哪来的讨饭的!”仆人挥手驱赶,“我家公子这病便是京城大夫都摇首叹息,哪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根治的。”
苏覃想到这盘肉可以做水煮肉,鱼香肉丝等等就挪不动脚了,厚着脸皮自夸自卖,“诶,京城的大夫治不好,只能说他们是庸医啊。”
仆人又好气又好笑,“你个小毛孩懂什么治病!哪凉快滚哪边去,别挡着我家公子路了。”
苏覃不死心,她实在是太想吃顿好的了。
脸面什么的暂且搁一搁。
男子停下脚步,从菜篮子里掏出两个馒头,“这个拿去,方才的银子应该可以买不少肉了。”
苏覃怔怔接过馒头,仆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公子,这分明就是个小骗子!”
苏覃垂下眼帘,心一横凑上去道:“金银花三钱,生地黄三钱,每日煎水服用,你的病自然就会好了。”
这话说完,抓着馒头转身就跑了,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男子波涛汹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