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醒过来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充满了奇幻色彩无比瑰丽的梦。
虽是漫长的梦,却异常真实,似乎是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就在这时,梦中那个巨大的天书乍然出现在她眼前,赫然展开在扉页,而她用血写下的字迹再也无处可寻。
天书周身泛起白雾,仙气氤氲,烟波浩淼,犹如仙境一般。随即,书页不断翻动,天书之上也随之不断有人物影像出现,犹如剧情再现一般。
与梦里看到的剧情不同,这就像有一只大手动了动笔,对原剧情进行了全新的改编。改的面目全非,全无初见的模样。
那顶着她的壳子,内里却是另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眼神,表情,气质,行事作风等等无一不在表明她与“她”的不同。
“她”捡了一个孩子,“她”被分家,“她”后山打猎,“她”英勇救人,“她”扔了渣男进猪圈,“她”跑长途货运……
“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又是那么超凡脱俗,“她”似乎用行动来说明,原来生活可以过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摆脱了被女主炮灰的命运,杜绝了被渣男始乱终弃,还有一段良缘近在咫尺。
真的是她想象的样子呢!
书页翻到三分之二处,就不再动弹了,上空放映的剧情也随之戛然而止,她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上前,翻了翻天书的书页,发现后面都是空白。
入目的纯白刺激着神经,让她逐渐陷入深思。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异象突起。只见白光乍现,天书逐渐盘旋而上,然后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她注视着天书消失的地方,静静地站着,久久停驻不前。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星星渐渐褪去璀璨光辉的外衣,月亮也向西边下沉直至不见。
她终于明白了天书的启示是什么。是在告诉她,以后的人生篇章需要她自己去书写。她可以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林希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像绽开的向日葵,迎着和煦的阳光,摆出最美的姿态。
*
三年后,京都某院妇产科。
产房里,是不绝于耳的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海水涨潮时,海浪不断拍击海岸的声音,波涛滚滚,震耳欲聋。
赵晨光在产房门外来回迈着步子,平时的冷酷沉稳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与担忧。
“你别绕来绕去,绕得老头子我头晕眼花。”韩祁山实在受不了了,他对着还在不断迈着步子画着圈圈的男人怒吼一声。
“……”赵晨光瞥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没有吱声。随后,继续着自己画圈圈的“伟大事业”。
“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你着急也没有用,坐下来等吧,希丫头,不会有事的。”看不过眼的老头子又嘟囔了一句。
“是呀,晨光,你坐下来等吧,不会有事的!”赵晨光的娘,韩小雨也出声劝道。
“臭小子……女人……生孩子……你把我叫来做什么?还威胁我……你翅膀硬了……这么对待老人家!”吕立群跑得气喘吁吁。
他是被赵晨光的夺命连环call给催过来的。为此,一个正在开展的专家研讨会都被暂时搁浅了。
对于“被迫营业”,吕立群心里还是很委屈的。
平日里,他也没啥爱好,就喜欢小酌一杯。但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尤其是胃,老是胃溃疡。于是,他闺女这个“管家婆”就不让喝酒了。
赵晨光说了,如果他不即刻到场,他喝酒的小秘密就守不住了。
吕立群那个气啊,他怎么就让把柄落到了臭小子手里了呢!
见着赵晨光,吕立群就吹胡子瞪眼,好不生气!
“这都进去半个小时了,也不见人出来,吕老,你能不能让她们开门,放我进去看看。”听到吕立群的声音,赵晨光就跟遇到救星似的,立即迎上前。
“臭小子,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手术室能随便给你进出?”吕立群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是你开的,你快让她们开门。”赵晨光坦然自若道。
吕立群一想,身为院长,说医院是自己开的好像也能说的通,这么一说,他刚才反驳的理由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摸摸鼻子,吕立群尴尬地接过话茬,继续辩解。
“……我……我……是院长没错,但也不能随便放人进出手术室的道理,这个先例一开,医院就要乱套了,不行……”
“哇哇哇,哇哇哇……”
突然,产房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啼哭声。打断了吕老未尽的话语。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侧耳细听。
仿佛是天籁之音,不仅悦耳动听,而且有着说不出的神奇魔力,竟让堂堂七尺男儿潸然泪下,情难自已。
韩祁山父女也是一脸欣喜,如释负重的样子。
见此,吕老捋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笑出了一脸褶子。
*
八年后,京都某处军区大院。
“太外公,你看爹又带着他媳妇出去玩了,把我们兄妹俩丢在家,您也不管管!”
赵瀚文不高兴地控诉。从他记事开始,他爹就隔三差五地带着媳妇去旅游,说什么二人世界,哼,就是想甩开他们兄妹俩。
他们大人真过分,就知道自己游山玩水,也不想想小孩子才更需要玩乐!
赵瀚文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瞅着一旁静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期望从他的嘴里听到满意的答案。
同样有所期待的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眉眼如画,娇憨可人。
“是呀,太外公,他们眼里就没有我们,太过分了!”
只见她伸出肉肉的爪子去扯老人的裤腿,粉嫩嫩的小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口齿伶俐的小大人模样看得老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你们爹娘恩恩爱爱的,不是挺好的嘛!”韩祁山朗声一笑,逗着两个小家伙。
“他们整天腻在一起还不够吗?都不分点时间给我们,哼,我怀疑我们俩是捡来的。”
说着,赵瀚文偏过头去,小嘴撅着,眼里有泪光闪烁,又委屈又可怜!
韩祁山看着小家伙虽委委屈屈的,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那小模样,别提多有趣了!
韩祁山用粗糙变形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嘴唇,有意地取笑道。
“哈哈哈,快让太外公瞧瞧,呦呦呦,这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赵瀚文转过头,拍来老人的手,一本正经道。“太外公,别闹,我说认真的。”
坐在老人脚边的赵小雨不知道从哪里偷摸了一个棍子过来,古灵精怪的她捂着小嘴偷笑。
“太外公,等爹爹回来,您打他屁股好不好。不打不长记性。”
韩祁山一下子就给逗乐了。“哈哈哈,好……好……好……”
这个小人精呦,与此同时,他在心里忍不住地暗叹。
看到又粗又长的木棍,赵瀚文也乐了。虽然他没有尝过被木棍抽打的滋味,但他偷看过,隔壁的小胖子被打的嗷嗷叫的场景。感同身受。一定是生疼生疼的。
想到这里,赵瀚文捏着小拳头,放着狠话。“要狠狠地打,看他下次还敢甩下我们。”
“哎……好……好……狠狠地打。”韩祁山笑呵呵地点头。他一边笑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逗的两个小家伙喜笑颜开。
这时候,警卫员端了一碗熬煮好的汤药过来,“首长,您该喝药了。”
“哎,好的。”韩祁山笑着应了一声。
还不等他伸手去接,赵瀚文就抢着道,“太外公,我来给您喂药。”
闻言,坐在韩祁山脚边的赵小雨,也坐不住了,一跃而起,伸着肉嘟嘟的手就要去够碗。“太外公,让我来,让我来。”
韩祁山示意警卫员把碗端走,免得烫了两个孩子。然后他轻轻地揽过两人,红了眼眶,笑呵呵道。“哎……好……好……都是好孩子。”
*
四十年后。
几个小豆丁挤在门边向屋内张望。
小朵儿:“太奶奶,好漂亮啊!”
小浩子:“那是,太奶奶是最最最漂亮的老奶奶。”
小豆苗:“妈妈说今天是太奶奶太爷爷金婚,金婚是什么?可以吃吗?”
小浩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跟你说,金婚才不是吃的。”
小豆苗:“不能吃吗?那是用来干嘛的?”
小浩子:“……”
小朵儿:“不是用来干嘛的,就是金婚。”
小妗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妈说了,金婚就是结婚纪念日。”
小豆苗:“结婚纪念日又是什么?听起来不像吃的。”
“小妗子:“当然不是,结婚纪念日就是纪念结婚的日子。”
小豆苗:“啊,我知道了,我生日那天就有特别好吃的蛋糕,所以,金婚一定有蛋糕吃!”
小浩子:“……”
小朵儿:“……”
小妗子:“……”
这时候,一声高呼吸引了小豆丁们的注意。“孩子们,快去给太奶奶捧裙摆吧。”
“当当当,当当当,当……”激奋人心的音乐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小豆丁们规规矩矩地捧着洁白的裙摆,跟在太奶奶的身后,一步一步踏着节拍走向舞台。
与此同时,新郎迎着她们的方向走来,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腊肉”,棱角分明的眉,立挺的鼻,厚薄适中的唇……年轻时的俊朗依稀可见。
等两人走到一处,相视一笑,然后,手扣手紧紧相握,相伴同行,两人缓缓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音乐骤停,小豆丁们被大人引着下了舞台。随后,司仪高声宣布,新郎表白。
只见“老腊肉”举起话筒到嘴边,柔情脉脉地注视着新娘,深情款款道。
“比翼添双翅,连理有合枝。琴瑟和鸣鸳鸯栖,同心结结永相系。
时光匆匆,你我已经携手走过了五十个春夏秋冬,茫茫人海中,能与你相遇,是缘,是命,更是三生有幸。
倘若可以,我愿向老天再借五百年,陪你走遍千山和万水!直到地老和天荒!”
台下欢声一片。
小豆苗:“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蛋糕?”
小浩子:“别吵,你看你妈都哭了。”
小豆苗妈妈:“……”
小豆苗爸爸:“那是妈妈感动地落泪。”
小豆苗妈妈:“呜呜……那是因为太奶奶和太爷爷的感情太让人羡慕了!呜呜……”
小豆苗爸爸:“老婆,我保证,我一定会像爷爷对奶奶一样,去对你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豆苗妈妈:“呜呜……这可是你说的。”
小豆苗爸爸:“我说的。”
此时,回到后台换礼服的老太太,正对着一张票据发呆。
这是梦里另一个“她”用猎物换来的,她留存了一张。抚摸着发黄褶皱的票据,她轻声呢喃,“谢谢你,我过得很幸福,是真的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