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内梅花早已凋谢,唯有几枝零星粉红,孤孤寥寥。被满树的郁郁葱葱一片艳绿之色所隐,林间偶尔得见几枚青梅果,鲜嫩欲滴倒是可爱。
二夫人怒气冲冲,阴沉着脸色手持偌大修枝剪刀,一路寻来剪枝断叶,梅果上的一滴露水还未等掉落地面,紧接着那缀满了果子的枝杈啪嗒掉落地面,果子蹦的四处都是。
柳娘子听音扭头看去,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心神不宁,眼睛瞥着门口似等着什么人,终于在幽绿之中窜出来一身穿青色麻衣矮个子男人,贼眉鼠眼四处望着可有人,见柳娘子冲他招手,嘻嘻一笑,嘴角黑痣乱颤,急不可耐寻了过来。
柳娘子拉着他行到僻静处追问:“事办得如何?”。
那男人抹了把头上汗珠,自吹自擂:“柳娘子大可放心,这点子小事还能难倒我?,我可是真真看着那马车翻得,马都毛了跑的不见踪影,那赶车的更是吓傻了。”
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柳娘子笑的越发安心:“那就好,那就好啊!对了,可有人发现你?”
“没有。”男人见她手里鼓鼓的袋子,急的抓脚闹心,连连摇头,“我办事您就放心吧。”
柳娘子亦是不敢久留他,将手中攥了许久的银袋子扔了过去,那男子伸手接过,颠了又颠见分量不错,笑的脸上黑痣带毛直哆嗦,抱拳告辞。
柳娘子回头看了眼正泄愤的二夫人,兀自感叹,这半年来二夫人的心情就没有安生过,而这梅园就如同她的心情,越是不开心枝条也就剪得越多,短短一月,原本密不见人的梅园中间都能成路走人了。
二夫人胥玉芬自从韩露哪里回来,就一直在梅园里面闷着泻火,也实在累得够呛,将手中大剪刀扔到一边,懒洋洋倒在地上,眯眯着眼睛透过树枝看向碧蓝色天空。
柳娘子走来时她正四仰八叉倒在泥地里,头上沾满了草泥,身上的酱红色绣水云纹真丝长裙,如今也变成了碎花裙子,草汁染满了周身。
柳娘子忙脱了外袍,铺在地上,“夫人,你躺这吧!”
二夫人微微抬眼,刺眼的阳光从树枝间透过,害得她根本睁不开,柳娘子忙站在她身侧挡住阳光,俯身蹲下,“夫人,事成了。”
她淡淡一笑,长舒了一口气,“呵呵……柳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老爷若是知道了……”
柳娘子出口打断:“夫人,老爷怎会知道,咱们面上可是丁点找不出不是的。谁让那丫头如此骄纵,仗着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就趾高气扬,就连胥家的婚事她都想搅局,这若是他日得了男丁,哪还不上了天。”
柳娘子扶着二夫人起身,喋喋不休劝说了一阵。二夫人抻了抻懒腰,扯唇阴冷一笑,由着柳娘子打扫掉身上头上的碎草沫子,“行啊!我也没有做绝,只不过掉了个孩子,他日还能有的。你去命后厨炖些滋补品,送去二房的新宅子,就说是给未来乖孙吃的。”
“是。”柳娘子笑的合不拢嘴。
玉满楼心不在焉陪着韩露走了一阵,见他心里有事闷闷不乐模样,便故意逗他:“妞,给爷笑一个。好不容易出来溜达,板着脸做啥?”
他噗嗤笑出声音,斜目坏笑,见已经走出了闹市区,四处无人,便偷偷在她雪面上偷香一口,吓得韩露差点喊出来,“你该叫我爷儿,再不叫声相公听听。”
韩露羞红了脸,扭捏低头,“满楼……”刚要说话,玉满楼又亲了一下,“叫相公。”
羞恼的韩露直蹦:“哎呀不理你了。”
他却是不依不饶的,握紧她的手掌忽的用力,“那你叫不叫?”韩露扭头,他却是越来越靠近,挤得韩露无处可躲,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老公……”
“哎!小女子,你叫俺有啥事啊?”街边上正买夏梅的老大爷抬头笑眯眯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哈哈哈……”玉满楼和韩露都是一愣,随即传来如铜铃清脆的笑声,加之玉满楼那文雅如玉的倾世容颜,顿时就看的那老者痴了。
“你还笑,快走吧!”韩露一把拉住玉满楼的手掌,往前疾走两步,玉满楼却是一顿,转身回去,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夏梅筐里,“将这筐夏梅抬到道台街口玉家别院去。”
说完伸手又挑出来几枚个大肉厚的夏梅捧在手里,韩露张开小嘴就要吃,他担心脏,想也不想就往身上蹭了几下,见干净了才给韩露,“来,这回吃吧!看这模样挺酸。”
白衣飘然胸襟却是一片污色,看着竟如此舒心,韩露定睛看了许久,才接过那夏梅,一口口咬着吃,虽是酸的但能直甜到心底,低低呢喃:“老公,是我在书上看见的,是对……爱人的一种昵称。”
玉满楼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不痛却能铭记一生,单臂揽住她略粗的腰身,凤目微眯笑问:“那我该如何叫你?”
韩露撇头看他,咧嘴呵呵一笑:“叫,老婆。”
“呵呵……哈哈……”玉满楼压抑不住,放声狂笑,“老公,老婆,老公,老婆……”一遍遍重复着,气得韩露用夏梅封住他的嘴,他只咬了一口就酸的吐了出去,紧皱着眉头还一个劲称赞:“这称呼好啊!老公公老婆婆,相守白头到老。”
眼睛很不争气的湿润了,韩露尴尬转头,寻找话题不成,接着询问,为何不能带上珍珠一同回新宅子,反而让她留在玉家,服侍老夫人。
玉满楼就知道此事她不问出来,搁在心里就闹腾,刚才不说也是逗她。他左右前后看无人经过,凤目春色涤荡,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面颊,坏笑:“来,亲老公一口就告诉你。”
“你,你没羞。”韩露羞恼要跑被玉满楼拦腰抱回来,夹在怀里,要挟:“你亲不亲,你到底亲不亲?”
韩露终是拗不过他,但也不想让他白白占了便宜,眯眼斜视看他白净雪面很是诱人,狠狠就是一口。
玉满楼一愣,惊愕摸着红肿的面颊,清晰两排牙印子,“小坏蛋,你竟敢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撒丫子往前跑,然哪里敌过他的速度,转眼就被抓了回来,双臂紧紧将她束缚怀中,半点动弹不得,本就耐看的俊荣偏偏挤出一副色相,看着更是勾魂摄魄。
双臂在她腰间游走,所行之处荡起无数火花,惹得她娇/吟不暇,面若火绯红直达颈子都火辣辣的灼烧,更不敢看他如火如荼奢求的双眸,只是一味低头倾听他砰砰有力心跳。
俯首凝视怀中人儿,这一月果真养胖了不少,肌若琼脂洁白,加之羞红若丝缎爽/滑,弹性十足,忍不住手指划过轻捏,爱不释手。柳眉微弯,呈现自然柔美的弧形,小小一丁点的鼻头,煞是可爱,粉红色樱桃小口,忍不住想一品芳泽。
凑近了距离,嗅着她紧张的气息,带着惑人的女儿香,纵是醉死卿怀也心甘情愿,只是不知为何……玉满楼还是难以克制的想到了她肚里的孩子,是谁占了她第一次?是谁摧毁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心里咯噔一下,翻江倒海,汹涌滂湃的心弦犹如晴空浇下冰雨,瞬时冰凉说不出的难受。
他缓缓起身,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沉道:“珍珠若想嫁给蒲少欢,是要有个正式的名分。然珍珠没有,她是玉家捡来的,但若能得老太太垂青,老太太收了她做大丫头,只要多段时间,就能按照玉家嫁大姑娘的礼份,送珍珠出门子,就如当年的兰姨一般。所以才不能带她去新宅子,要留在玉家服侍老太太。”
他语气轻缓,不急不躁,就如同平常对客人谈话一般。韩露刚火热起来的心情渐渐平息死灰,忽高忽低的境遇让她很难接受,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原来是这样啊!”
她欠了欠身子,“那小露就待珍珠谢过二公子了。”
见她疏离,玉满楼心头莫名绞疼,伸手想去拉她:“小露我没别的意思。”。
韩露轻身回避,微微一笑,“我很好啊!没事,我们回家吧!”
她清楚他们直接隔着什么?纵是在经济文化发达的现代,这种事情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心甘情愿接受的,更何况是此时此地,还似玉满楼这等向来高傲自信之人。
韩露能理解,就是不能理解,又能如何?她苦笑摇头,都是上天的过错,为何让她灵魂穿越来到这里,若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只可惜她没死,所以要承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