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失败,白白陪了静雪一天,韩露连点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更让秦二的几句话,险些气冒了眼睛。
“小露,我看得出二公子对你是真心的,那瞿公子也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奶娃子,托付不了终生的。”
面对秦二的尊尊教诲,韩露很有骂娘的趋势,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闷闷不乐将口袋里的钱如数花光,看着静雪笑眯眯的回了玉作坊,自己则孤单单回了翠玉阁,想着找几块适合雕琢玉兔的籽料和模版,雕刻两个小玉兔镶嵌到腰带上,倒也是别树一帜。
费了小半天的力气,终于找到两块合适的,一块墨青色飞云纹理的青玉,还有一块暗藏胭脂扣的冰种,正琢磨着要用那块更合适,就闻徐老唤道:“小露,有人找你。”
“哎!来了。”韩露起身疾走过去,迎头见门口处一身穿粉蝶襦裙,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子,焦急的四处乱转。
这人是谁啊?韩露心底琢磨,疑惑上前,“你是?”
墨发青丝捆紧实发髻,别简易银钗,显得人很是精干。虽是女子身段却着银色男装,玉盘菊纹理腰带。看衣料子便知上乘,纵是绳扣都是镶金镀银。柳眉入鬓,大眼若水袭人,唇边带朱笑,不怒却清冷威严,名为奴才实则主子模样。
那女子见韩露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作揖:“大姑娘可是二公子身边的丫头小露?生的可真是俊俏。”听着语气有些怪怪的。
韩露犹豫着点头,“小女子正是小露,不知这位妹妹是何人,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不认识妹妹。”
许是见出韩露疑惑,她浅浅一笑,露出一排白晶晶的贝齿,走的离她更近了些,怯怯问道:“婢子是刚刚来到玉家的,姐姐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但姐姐可是认识珍珠姐姐?”
韩露心底咯噔一下,脸色骤变,不自觉拉进她的手掌,“当然,她怎么了?为何这几日都不见她来找我?”
见韩露紧张,她也不再墨迹,说道:“珍珠姐得罪了胥家小姐,如今被关在柴房里,都三日有余,别说吃饭了,胥家小姐连口水都不让她喝。”说着就揉着眼睛哭了起来,“以前妹妹听珍珠姐说过小露姐姐,她与你最好,如今她出事了,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便来求姐姐,看能不能将珍珠姐救出来。”
听完,韩露心里忽悠一下翻了个跟头,说不出的难受,想起白玉和翡翠的事情就更是让她揪心,谁知道那个疯女人会对珍珠做什么事儿,越想越发毛,她一把拉住那丫头就往外扯,“走,快带我过去看看。”
走到门口徐老见她神色慌张,拦住她问道:“小露这是去哪?可有何事?”小露刚要回答,那女子用力拉扯她的手臂,求道:“姐姐快点,你在晚去一会,怕是珍珠姐就没命了。”
韩露怎敢耽搁,也顾不得回答,“求徐老给我叫辆马车,我这儿有急事。”徐老见她着急,也不敢问,忙忙命了小厮过去叫马车过来,目送着两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玉家后院马车停顿,韩露急急下了马车,迎面就冲过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将她架住,吓得韩露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硬拖了进去,赶车的五子一跃跳了下来,几步追过去,与几个家丁撕扯,“你们这是干嘛?放开我家大姑娘,大姑娘可是前头铺上的,你们抓她作甚?”
蛮脸横肉的妇人狠狠呸了那小厮一口,“谁家的大姑娘?只不过是个奴才。”
“哎!嫂子说话客气些,咱们家小姐说了,是请大姑娘过去说说话的。”瘦削刀条脸的妇人呲牙一笑,在韩露腰间狠狠捏了一把,痛的韩露一哆嗦。
那妇人嗤笑:“没想到这丫头肉还挺厚的。”
韩露是彻底明白了,这不过是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钻呢!冷眼扫过四周,却始终找不到刚才那个婢女,早不知跑去哪里,赶车的五子跟几个家丁扭打一处,若不是有点功夫怕是也被押了。
“五子快跑,叫人来救我。”韩露眼看着被拉进门,用尽最后力气大喊一声,随即大门关紧,韩露面若死灰,再无半点力气被左右两个妇人,拖拉着硬拽进了院子。
小院内花红柳绿环浮桥,丫头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粉裙罗珠佩,云髻叠翠纱,绢彩的裙带,随着胥金池的每一个儒雅有度的小动作,而时起时伏。
胥金池放下了手托的茶盅,身边的奶娘不时送来一颗蜜饯给她打牙祭。地中间摆着一长条凳子,与别的凳子不同,这凳子两头都有绳套,只要人一按上去,两头捆牢固,几乎就不会有起来的余地。
韩露面显颓唐被押跪在那凳子的旁边,小腹一阵阵莫名绞疼,让她连想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低着头,双手抚着肚子瑟瑟发抖。
胥金池饶有兴致看着跪在地上犹若惊弓之鸟的女子,心情异常的好。柔声细气:“奶娘,姑母怎么还不来?”
奶娘早就派人过去请了,也不知二夫人那头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亦或是根本不想来也说不定,左右斟酌:“小姐,我看还是将这贱奴送到柴房里关押着,跟姑奶奶商议了再做定夺。”
胥金池嘟嘟着嘴巴宣泄心中不愿,却是嘻嘻一笑可爱模样,然说出来的话极是阴狠骇人:“那就听奶娘的,先打她三十大板,再扔到柴房里去好了。”
韩露已经惨白的面色,更布上铁青,猛地抬头,双目炯炯与胥金池四目相撞。瞳仁黝黑深邃,若鹰眸威慑让人心肝乱颤,胥金池从来没有见过有女人敢与自己这般对视的,贱奴婢女那个见了她不都是低头顺目和颜悦色,那有似她这般阴萧渗人,纵是这眼神就留不得她。
骤然见她面露恨色,韩露的心更是凉了半截,却是不卑不亢,微微欠身算是行礼,道:“婢女小露见过胥小姐,不知胥小姐叫小露来可有何吩咐?”
呦嘿!有意思,胥金池心底冷笑,面上却是和颜悦色,老僧坐定看好戏的模样。让韩露更是胆战心寒,怎么看面前的胥金池,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稚发童颜,虽穿着端庄奢华头上别精致贵重的戴头首饰,在艳阳下徐徐生辉,但依旧难掩她智齿的年岁,不伦不类还真是好笑。
如此行事做派倒是像足了大府上的严苛夫人,怕是在家中也是耳熏目染惯了,如今运用在自个身上,也算是小试牛刀。
不对,自己不算是第一波,第一波是在玉满楼设计下亡命的白玉和翡翠,若是让玉满楼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也打到了她的身上,会是作何感想?希望那时她还是活着的。
在韩露洞察她的同时,胥金池亦是在看着她,更仔细的是她那张脸。美,真的很美,纵是处于略势,依旧是那种高傲的美,美得恨不得亲手将她捏碎,吹残。
娘亲曾经说过,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一天,那便是祸害,所以她这算是为民除害。胥金池又取了一颗蜜饯含/入口中,细嚼慢咽,然后缓缓吐出一颗籽,“你也服侍二哥哥几月有余,功不可没啊!”
韩露心中算计着属于自己的时间,随之冷笑:“愧不敢当。婢子所做只不过是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胥金池忽的调高了音调:“那勾引主子也是分内之事?”
韩露丝毫无惶恐神色,浅笑嫣然,“胥小姐,你也不用跟我兜兜转转,小露虽是平贱之身,但对二公子却从来没有任何妄想。”
胥金池见她抢话很是恼火,取了手边的花瓶就狠砸了过去,韩露身形一歪,花瓶近在咫尺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碎片瞬时刺破了手臂,鲜血很快殷红了衣袖,零星一地。
“贱奴,本小姐让你说话了吗?敢跟我顶嘴,我看你是找死。来人啊!将她给我压上去,五十个板子服侍周到了。”胥金池终于忍不住大家闺秀模样,原形毕露。
何为秀才遇见兵,韩露是心有体会了,就她这小身板,别说五十大板,十下就能要她小命!心里别提多急了,面上却强装淡淡的,甩开那两个过来牵制她的嬷嬷,缓缓起身,望着胥金池微微一笑,“胥小姐,怕是你也知道,我与白玉和翡翠是不同的。”
这点倒是搓中了胥金池的心窝子,奶娘见她神色一晃,用眼神示意那两个嬷嬷退后,走到胥金池身边,压低了声音劝说:“小姐,你且听那丫头说说,若是能放她一马,就莫要取了她性命,二公子那头也好留个好名声。”
奶娘颇为了解她,一语正中胥金池下怀,她冷了脸色与奶娘四目相对,算是达成共识,扭身瞥了韩露一眼,“你们有何不同,且说来听听?”
韩露不想说这些,她只想自救,“我们有何不同,这些对于胥小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离开这里,但不是想被死尸抬出去,若是胥小姐肯放我一马,韩露感激不尽。”
“我若放过你,你就不来招惹二哥哥啦?”胥金池似乎看到了曙光,暗叹这丫头还真的跟前两个丫头不一样。
韩露见有希望,急得踉跄挺身,小腹却疼的跟有东西往下揪着一般,她心中暗骂,今个也没有吃啥坏东西,怎就闹肚子了呢?牵强走到胥金池身侧。
“婢子感谢胥小姐救命之恩还来不及呢!怎敢在给小姐添堵,若是小姐不信,可让你家的人取了马车送我出城。”转眼韩露已经冷汗直流。
胥金池挑眉看着她怪异模样,想了想问道:“那若是送到瞿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