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听到左神楼的话语，微微一怔。
继而探手间，从神藏中拿出一幅画卷。
他打开画卷，却见到画卷上，一位配剑青年拔剑斩开星河，远处一位美貌女子，正痴痴的望着那青年。
“西玄圣后？”
纪夏挑眉。
左神楼点头：“当时你曾经询问过这幅画卷的来历, 以及这画中女子的身份，那时我确实不知。
只是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途经一方星河，神识锁定之下才看到了这位女子。”
“许多年逝去，在如此动乱的年代里，还能够存活, 看来就是西玄圣后的运气，也着实不错。”
纪夏轻叹一声，随即又看到那满屋的纪苏画像, 终于意识到，当初所谓的圣后与纪苏私奔，不过只是西玄圣庭许多人的揣测而已。
真正的事实，随着纪苏多次现身，再加上如今西玄圣后的现状，其实也已经明朗起来。
“当初西玄圣主憎恶人族，是因为他一直以为西玄圣后与那一位神秘人族私奔。”
“因为这件事情，就连当时的我心中，对于我这神秘的七叔也颇有些怨念。
毕竟，因为这件事情，西玄圣庭变得极其仇视人族，开始不断寻找人族秘府、人族秘境，不断残杀人族。
当时我甚至有一种念想以为，这一切都是纪苏与西玄圣后私奔导致的。”
“现在看起来，所谓的私奔不过是西玄圣主的揣测而已，真正真相，大约仅仅只是因为那西玄圣后对我那七叔倾倒，一路追索他的足迹而去。”
“也许自始至终, 我那七叔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
纪夏摇头叹息之间，轻轻挥袖，将虚空中那一道光幕磨灭。
“神楼大尊，这里乃是一千五百神元晶。”
纪夏一念微动。
桌桉上的一千五百枚神元晶立刻飘飞而去，悬浮在左神楼面前。
左神楼脸上带着笑容，轻轻一点虚空，一千五百枚神元晶立刻消失不见。
左神楼当时给纪夏提供了关于西玄圣庭的情报，他当时要加一千枚神元晶。
只是当时的太苍不要说是一千枚神元晶，便是一百枚都拿不出来。
后来左神楼提议，太苍可以暂时赊账，万年之后，再归还左神楼一千五百枚神元晶。
八千多年时间转瞬即逝，纪夏倒也没有拖到半年之后，而是早早结清了这笔交易。
“神楼大尊，你贵为星君，我倘若用神元晶雇你，与我人族一同对抗无昼天……”
纪夏眼神中带着笑意，望向左神楼：“记得昔日你曾经对我说过, 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 一切皆可交易。”
左神楼神色微怔，脸色也有些僵硬，摇头道：“刚才人皇问我，为何以我的实力，却仅仅游走在那些弱小帝朝周遭？”
“原因倒也十分简单，便是我想要赚取一些灵脉、神元晶，但却并不想承担风险。”
左神楼直言不讳：“在我的家乡，仍然有许多亲族在等待着我，只有我回归家乡，我那家乡才是完整的，我那些亲族才是完整的。
若我卷入无垠蛮荒巅峰强者之间的争斗，我这残躯只怕是回不去了。”
纪夏脑海中思绪涌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奇说道：“不知神楼大尊的家乡究竟在何处？我对着无垠蛮荒也算是颇为了解，但却从来不知无垠蛮荒竟然还有神楼大尊这么一位巅峰神灵。”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左神楼并非是无垠蛮荒先天神灵。
甚至他身上流淌着的神元，流淌着的大道，都给纪夏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令纪夏颇为疑惑。
左神楼听到纪夏询问，只是微笑，却并不回答。
纪夏但也并不曾深究。
左神楼不愿意卷入太苍和无昼天的争斗，纪夏也十分理解。
无昼天变得越发强横。
如果卷入这等层次的震动，便是星君级别的人物，只怕也有陨落的风险。
“不过，这左神楼倒是胆大。”
纪夏眼中突然泛起一丝诡异的光芒，凝视着左神楼眉心中那一道世界本源碎片气息。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将这左神楼弄死，将他所拥有的那一道世界本源碎片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太苍也就有了四道本源碎片，傲视无因蛮荒群雄。”
左神楼明显感知到纪夏眼中的不善。
他却不急不缓，抬起左手，两根手指化作剑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刹那间，左神楼的躯体变化作一道道气息，流转于虚空，介于虚实之间。
隐约可见，那虚实躯体，竟然俱都是世界本源碎片构筑而成。
“嗯？这左神楼并无实体？”
纪夏眼皮微跳：“他的真身竟然是这么一道世界本源碎片？”
须知世界本源碎片坠落于接近两千年前，然而左神楼却存在了不知多久。
“看来左神楼舍弃了自己的真身，以一种神秘而又强横的大道，将那世界本源碎片炼化成为自己新的真身。”
纪夏心中不由感叹：“其他不论，这左神楼天资确实无双，做到了许多古老神皇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之前危常也曾经提及，想要研究世界本源碎片，将世界本源碎片解剖开来，看一看其中隐藏着什么。
不知危常在研究之后，是否能够达到左神楼这等程度，这种认知？”
纪夏一边思索，眼中的诡异光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和。
“既然这世界本源碎片已经成为左神楼的真身，镇杀左神楼，这世界本源碎片便会破碎而去。
想要镇压他，左神楼如果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世界本源碎片炸裂，其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一旦席卷出来，只怕整座太苍都要遭难。”
“真是可惜了。”
纪夏心中虽觉得十分可惜，脸上却越发热情。
“既然神楼大尊前来太苍，不如在太苍小住些时日，看一看这太苍风光，也看一看太苍独特的城池、星辰。”
左神楼连忙摇头说道：“忙于生计，不得不忙碌奔波，恐怕并无时间游览太苍了。”
纪夏似乎觉得十分可惜，叹气道：“还想与神楼大尊把酒言欢，多谈一些远古秘事，毕竟大尊曾与我说过，这天下之事，你俱都知晓一二。”
左神楼似乎是听出了纪夏话中所指，犹豫一番，这才问道：“不知太初帝君想要知晓哪一些远古隐秘？”
“我想知道，侵入大端罗界，击败道阙天尊，覆灭道阙，击落万界大日，造就大破灭的存在……究竟来源于何方。”
“也想知晓，他们如今究竟在何处，是否有能力……随时降临无垠蛮荒！”
左神楼话音刚落，纪夏便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他神色肃然，语气不曾有丝毫停顿。
左神楼不曾想过纪夏如此不客气，问出的一连串问题，不知涉及了多少隐秘。
他明显有所顾虑，并不隐藏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犹豫。
纪夏面色不改，仍然端坐于宝座之上，他身后勐然间流转出一道虚幻天穹，耸立于虚无中。
那天穹残缺，并没有实体，但里面充斥着的仙气，充斥着的玄妙大道，却绽放出鼎盛的光辉。
这等光辉可怕无比，不知隐藏着多少道妙。
“神楼大尊，你看我这一座天穹如何？”他随口询问。
左神楼颔首道：“早在世界本源坠落的那一日，我已经看到过这一座鼎盛天穹，那时这座天穹还不曾如此宏伟，还不曾如此雄壮。”
纪夏仍然有所收敛，摇头叹气道：“大尊，我这天穹如今所蕴含的大道，仍然无法和星君媲美，我想问到于你，与神楼大尊的眼界，有朝一日我这一座天穹，是否能够登临第三境？”
左神楼由衷道：“帝君，我观你这一座天穹，神气升腾，浊气下降，蕴含阴阳大道的两种气魄互相平衡，达到一种极致。
即便按部就班，再过几千年岁月，莫说是星君，只怕是天君，帝君也能一战。”
左神楼由衷赞扬纪夏的道路。
纪夏微微沉吟，他身后勐然间又飞出一座天穹虚影，那一座天穹，那座天穹雏形，由无数大道融合，又有万种道路铸就而出。
与此同时，其中竟然隐约可见诸多灵宝胚胎，正熠熠生辉。
“我这一座天穹，仅仅存在于我的构想，现在尚且只是虚幻。
我将其命名为上清禹余天，其中诸多难点，令我心神欲裂。
神楼大尊，以你的眼界看一看我这第二座天穹，不知是否值得我耗费精神。”
纪夏轻声开口。
却见左神楼僵立在原地，死死注视着纪夏生活浮现出来的第二座天穹。
这座天穹中所蕴含的力量，令他心魄混乱。
“那座太清境，已经那般宏大，位格之高远，力量之雄壮，大道之繁妙，俱都不可言说。
光是那一座早已展现的天穹，就足以将这位人族人皇，拔升到难以逾越的高度。”
“可如今，这样的天穹又出现了第二座，虽然仅仅只是构想，仅仅只是幻影，却仍然令人叹为观止。”
左神楼深深吸气。
即便是他这种神秘存在，也在此时感到空前的震撼。
“这人皇帝君究竟是什么来历？他难道是天尊的转世？亦或者是又一位如同天尊这般的存在？
他如何能够驾驭这般天穹？”
左神楼思绪纷扰，种种念头都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其中还包括一股杀念。
“这等天骄如今尚且弱小，可是他一旦成长起来，便是又一座天尊。
也许我应该趁他弱小，趁他不备，将其镇压……”
左神楼思绪至此，又突然间醒悟过来。
“太苍于我、人族于我、纪夏于我，俱都没有什么威胁，这一方天地即便是人族做主，对我来说也无甚所谓。
我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左神楼不由自主的想到一种可能。
然而，当纪夏身后那两座宏大天穹逐渐清晰起来，其中的玄妙大道化作一阵阵道音，萦绕在天空中。
左神楼仍然陷入沉思。
“那些异乡人在这一方天地中篆刻了某种神秘的大道，正是这种神秘大道，在影响着我的思绪，让我不自觉的对人族生出杀念，这足以证明他们的强大。”
“然而，太初帝君所拥有的天赋，他所缔造的天穹道路，令我叹为观止。
也许……我也应当仔细考虑，倘若人族能够重新掌控天地，纪夏能够成为道阙天尊那般的存在，对于大九玄天来说，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左神楼想到这里，眼神中逐渐绽放出一道光芒。
他轻轻拂袖，只见一道道风暴灾祸吹出，介于虚实之间，完全笼罩了太和殿。
纪夏和乘衣归对视一眼，脸上俱都露出笑容。
一时间，他们身上也有澎湃仙气弥漫出来，化作诸多大阵、诸多仙禁，同样封住太和殿。
同时，广大的太先上庭中也有一种种独特的道则弥漫出来，瞬息间嵌入虚空，就好像完全脱离于无垠蛮荒，化为了一座独特的大世界。
不过区区转瞬，太和殿自此超然于天地。
左神楼也有些惊奇于纪夏的手段。
纪夏随意一道意念，左神楼玉桉之上，立刻多了一杯仙茗。
左神楼拿起茶杯，将杯中仙茗一饮而尽，旋即轻声问道：“帝君，你可知道恒古混沌中，究竟诞生了多少座如同大端罗界这般的无上大世界？”
纪夏面色微变，站起身来向左神楼行礼：“还请大尊赐教。”
……
无昼天。
无昼天主端坐于虚空中，他身躯之前，一道黑色浓雾构筑出一个巨大的躯体。
那躯体散发出来的气魄无比邪恶，彷佛是一座尽拢天下之恶的巢穴一般，令人惊异莫名。
“巢恶神主，这许多年以来，你身在冥府之中，以万千魂灵为祭祀之物，为成道之机……
天尊给了你这等机会，你如今也当付出足够的代价。”
无昼天主宰一边开口说话，一边站起身来，像黑色浓雾行礼。
黑色浓雾中，一根手指指点而来，点在虚空之中，虚空顿时泛起涟漪，化为一道镜影。
那镜影倒映出太苍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