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可就是四个多小时,把陶尔曼和西科迪亚斯两人晾在那,等得是心急火燎、五内俱焚,原本清香悠远的中国茶叶,已经喝得淡如白水,窗外的阳光渐烈,眼看着就到了中午。
陶尔曼与西科迪亚斯两人,也失去了外交官的风度,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不时的伸长脖子往外看,颇有些望穿秋水的感觉,按照国内的指示,两人应该直接赶赴新加坡,面见唐秋离,没必要走国民政府外交部这道程序,事情紧急,一切从简,何况,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未必将国民政府放在眼里。
但这两人,在中国混迹多年,深谙中国官场那一套,你看不起人,大可以放在肚子里,若是放在表面儿,那可就是解不开的疙瘩了,从重庆到新加坡,路途不算近,那个部门背地里找一点儿麻烦,都会耽搁行程,而且,万一那个不好说话的唐副委员长,来一句“请按照正常的国际程序来!”两个人还不得再跑回来。
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可以不把国民政府放在眼里,但陶尔曼和西科迪亚斯两人不行,还得在中国混,打交道的,也是国民政府的官员,只能强压着内心的焦虑,安慰自己,国民政府各部门办事的效率就这样慢。
就在两个人等得七窍生烟、几乎要失去耐性拂袖而去的时候,那位外交部的官员回来了,一见两位面色不虞的大使,赶紧先道歉,“两位大使,对不起啊,我们部长因为临时参加政府的一个重要会议,刚刚回来,不过,请两位放心,关于赴新加坡,面见唐副委员长一事,我们已经用专函,通报给了唐副委员长,两位尽可以启程了!”
陶尔曼和西科迪亚斯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步出外交部大楼的时候,发觉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相视苦笑,得,一上午的时间,就耗费在这儿了!中国人的办事效率,还不是一般的慢。
大发牢骚的两个大使,他们那里知道,自己例行程序的做法,却在国府高层内部,产生了极大的震荡。
听完手下报告的外交部部长不敢怠慢,急忙把电话打到了黄山委员长官邸,侍从官将外交部长的话,向蒋委员长转述一遍之后,蒋委员长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
抗战爆发之后的这几年,除了开始的那段时间,蒋委员长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殚精竭虑之外,剩下的这几年,日子过得还比较舒心,中央军的部队,都在大西南的四川和重庆休养生息,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民国第一人,在世界上,代表着中华民国的形象。
再加上那个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唐秋离,不在跟前闹自己,一心经营着他的海外势力,日本人也都被赶出国门之外,至于**吗,不过是疥癣之疾,尚不足为患,所以,没有什么大事儿,让自己烦心的。
所谓的静极思动,蒋委员长也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把目光投向自己这一方小天地之外,才骇然的发觉,那个唐秋离,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自己,可谓是世人皆知唐秋离,而不知我将某人!
这种感觉,让一贯大权独揽的蒋委员长,非常不爽,可没有办法,总不能也将中央军拉出去,像唐秋离那样,在海外拓展势力吧,且不说中央军能否有那个能力,选择那个对手,就是个极为头痛的事情。
跨海远征,帮助美国人打日本人,道义和同盟国条约上,说得过去,可蒋委员长最担心的,是把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儿,拼个精光,三次淞沪战役下来,中央军的精锐部队,丧失殆尽,埋头在四川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慈爱恢复了元气,蒋委员长才舍不得拿出去和日本人拼命呢!
而正统的国民政府,长久不在国际舞台上露面儿,有被边缘化的可能,也只有唐秋离具备这个能力和实力,取自己而代之,蒋委员长最担忧的,就是唐秋离得到了欧美列强的支持和承诺,双方达成协议,夺了自己的宝座。
这也是欧美列强惯用的手法,想当初,自己登上民国第一人的宝座,还不是得到了欧美列强的大力支持,否则,怎么能够战胜若干个国民党内的强劲对手,一路披荆斩棘,达到了个人权利的顶峰!
自己被边缘化,失去了作用,欧美列强物色新的代理人,不是什么新鲜事,那些洋人的眼里,只有利益,当然,以唐秋离现在的实力来说,已经具备了问鼎民国最高权利宝座的能力,所以,在欧美列强的眼中,唐秋离无疑是最佳的人选,这个问题,成了蒋委员长心头的一根刺,搅得他寝食难安。
可巧,美英两国特使,要去新加坡面见唐秋离这件事儿,触动了蒋委员长心头那根最敏感的神经,思索了一下,他对侍从官说道:“告诉外交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能让美国人和英国人去见唐秋离!”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办公室,而另外几名侍从官,按照蒋委员长的吩咐,开始给各位大员们打电话,通知他们,马上到委员长官邸,参加紧急会议,接到电话的各路大员们,不敢怠慢,都放下手头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蒋委员长官邸。
人,很快到齐了,当然,能参加这种级别会议的大员,那绝对都是蒋委员长的心腹之人,蒋委员长也没客套,把外交部长转达过来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分析一下,美国人和英国人,急着去见唐秋离,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可是个难以肯定回答的问题,各种可能性都有,不过,都是推测,拿不出说得过去的理由,大员们绞尽脑汁、皱眉苦思,谁都觉得,自己的判断缺乏足够的根据,而他们都没有蒋委员长内心的那种担忧,不是经验和智力不够,而是没到那个位子,自然也不会有更高层次的忧患。
就连蒋委员长的首席智囊杨永泰,次席智囊张群两个人,都拿不出站得住脚的说法,至于那些军人们,比如陈诚、卫立煌、薛岳等人,更是想的一脑袋浆糊,眼看着蒋委员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倘若蒋委员长龙颜大怒,在座的大员们,都无法全身而退。
被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是轻的,会议室内难耐的沉默,在持续着,越是在这个时候,大员们越是不敢轻易开口,倘若那个想表忠心,说出来的东西,又狗屁不是,不到三句话,就被批驳得体无完肤,岂不是自找倒霉,丢脸事小,若是成了老头子的出气筒,为大家挡灾,那才得不偿失呢!
蒋委员长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太阳穴上的血管,开始“蹦蹦”直跳,心里一阵气恼的悲哀,难道,我手下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能说出来,我最担心的事情?
刚要大发雷霆之怒,忽然看见军统局局长戴笠,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对于自己这位得意门生,蒋委员长还是相当了解的,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有这样的举动,本身就是难得!
蒋委员长徐徐呼出一口气,暂时压下心头的怒气,一起和蔼的说道:“雨浓,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说出来,供大家参考吗!”
蒋委员长此话一出,大员们都惊讶的看着戴笠,这令人畏惧的大特务头子,这样的场合,从来不说话,即便是不得已发言,也是寥寥数语,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出这个风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深藏不露,关键的时候,来个“狗掀门帘子,露一小手儿!”且看他说什么,风头不能让戴雨浓一个占尽,因此,大员们看向戴笠的目光,极其复杂。
说实话,这样的场合,戴笠绝不愿意出这个风头,没必要,自己又不是耍嘴皮子的,若是可行,只会遭致其他大员们的嫉恨,抢了他们的风头吗,若是不成,徒增羞辱,自己的这些同僚们,锦上添花是老手,落井下石也是精通,没料到,蒋委员长慧眼如炬,点名让自己发言,这就无法推脱了!
戴笠站起身,对周围复杂的目光,视而不见,平静的说道:“校长,学生认为,此次英美大使,去新加坡面见唐副委员长,可能是为了一件事,吕宋岛上,二十多万美菲军脱身,撤往澳大利亚的问题!”
戴笠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当然大多数大员们,都是持怀疑态度,你戴笠凭什么这样肯定,英美大使去见唐秋离,没有其他的因素,再者,美国人和日本人在西南太平洋战场上,厮杀了几个月的时间,大仗小仗打得还少吗?
当初,日军在几个岛屿上,砍瓜切菜般消灭美国人的时候,美国人也没有求助于唐秋离,凭什么你戴笠就认定,美国人会为吕宋岛上的二十几万美菲军,舍下脸皮去求唐秋离?
至于撤往澳大利亚,更是无稽之谈,日本人把澳洲打得烟火四起、势如破竹,难道,美国人去送死不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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