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夜,缅甸北部小城孟密,独立师缅甸战役指挥部,独立师参谋长兼直属兵团代理司令官常风,正在向师长唐秋离汇报情况。
常风拿着几分电报,说道:“师长,根据我们潜伏在抹谷的侦察部队报告,日军最近三天时间,调动频繁,其主力大多集结于璃保大峡谷方向,就在三个小时前,日军六个师团约为十五万兵力,隐蔽前出,进占抹谷,此外,还有约两个战车联队的装甲兵以及大量炮兵,侦察部队按照命令,没有惊动日军,已经全部撤回孟密。”
汇报完之后,常风又摇摇头说道:“师长,在缅甸战局这样的态势下,伊藤以未完成补充的部队,竟然敢抢先发动攻击,我不理解伊藤的做法,很明显,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日军都处于劣势,这样做的结果,日军的损失会很惨重,何况,我东线集团正在步步逼近曼德勒,伊藤竟然视侧翼威胁如无物,不可思议,不是白痴就是疯狂了?”
唐秋离平静的说道:“很简单,伊藤受到日本国内的压力,日本大本营急于解决缅甸问题,在明知勉强一战的情况下,依然强令伊藤出战,是怕缅甸战事拖延过久,美国人那里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伊藤或战或退,只有两个选择,他选择了战,应该有侥幸的成分在里面吧?先于我们东线集团攻占曼德勒之前,击退我在孟密一线的主力部队。”
常风若有所思,接着说道:“师长,日军应该在明天凌晨,发动全线进攻,我返回部队去了,”常风走后,唐秋离把所有的部署,在脑子里梳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漏洞,对通讯参谋说道:“接通炮兵指挥官郑勇的电话。”
“郑勇吗!你们炮兵准备得怎么样了?好,记住,一定要在日军的进攻刚刚发起的时候,对,我要的是日军先头的六个师团,战役打响之后,炮火必须要隔断日军前后的联系,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唐秋离说道。
电话听筒里,传来郑勇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请师长放心,各种口径火炮八千多门,二十八个火箭炮营,足以覆盖抹谷纵深三十公里,宽二十余公里的正面,饱和炮击啊,铺天盖地啊,师长,我想想就忍不住笑。”
唐秋离也笑了,说道:“郑勇,多设立炮兵观察点,随时休正炮击目标,虽然炮弹足够你打,也给我省着点儿,要不,战役结束,后勤部张部长找我麻烦,我可就把你递出去了啊!”郑勇一听就急了,说道:“师长,别呀,那个老头我可得罪不起,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所有的炮群,都有三组观察哨,保证把每一发炮弹,都砸在小鬼子的脑袋上。”
说实话,对于独立师的元老之一,师后勤部部长兼缅甸战区联合勤务司令部司令官张全少将,独立师的众将,从师长唐秋离开始,没有一个不打怵的,这老头,出了名的会过日子,他经手的钱物,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可还是像当初拉队伍那样,一分钱都算计着花。
各兵团司令官和旅长,给张全取了个绰号“把家虎”,要是那个大手大脚的浪费了,把自己当成了阔财主,他会找上门去理论,非得逼着你给个理由,资历、年纪、职务都摆在那呢,不把你训得面红耳赤、并立下保证,决不罢休。
这不,前天,独立师航空兵南方飞行集团指挥官乐一琴,刚刚在缅甸过完瘾,在昆明机场一降落,屁股在椅子上还没有坐稳,张全就找上门来儿,劈头盖脑的一顿训,大骂航空兵这帮小兔崽子是败家子儿,乐一琴是连检讨带道歉,好不容易把这老头儿糊弄走。
看着张全拿着旱烟袋,到背双手离去的背影,乐一琴摸着脑袋纳闷儿,“你说,后勤部一帮整天扒拉算盘珠子的,怎么就能精到这种程度,还会计算自己出动机群的饱和轰炸量,弹药的使用情况,真是邪门了?都是些什么能人啊?”
乐一琴心知肚明,接连两天的轰炸,飞行员们光顾着痛快了,再加上点面需要轰炸的目标极多,的确浪费了不少航空炸弹和凝固汽油弹,按照他的估计,要超过百分之十五以上,当时战事正紧,后勤部门一次次补充,没有说什么,所以,战斗结束之后,张全找上门来儿,乐一琴只能检讨。
所以,唐秋离半开玩笑的话,足以让独立师炮兵指挥官郑勇少将,脊梁骨冒汗,放下师长的电话,急忙再给每个炮群,增加两组观察哨,做到万无一失。
十月十日凌晨四点,依稀的晨光,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展现在眼前,缅甸中部一片初秋景色,茂密丛林原本翠绿的颜色,绿的发黑,簇簇斑斓的秋叶,点缀在无边的暗绿色之中,空气中,饱含初秋清冽的水汽,高大树木上的宽大、肥厚的树叶,承受不住硕大的露珠,点点露珠落下,将矮一些的灌木,砸得不断的摇曳。
灌木的摇曳加剧了,并且抖动起来,随即,一群群披着伪装树枝的日军士兵,小心翼翼的出了灌木丛,悄悄的往孟密方向推进,在日军士兵后面,一门门火炮,露出狰狞的炮口,指向孟密方向,起雾了,突如其来的的大雾,洁白的雾气,一团团翻滚的浓烟一般,把刚才显露的一切,又重新隐藏进大自然,大雾铺满了山谷、丛林、平原,能见度只有几米远。
独立师第三炮群炮兵观察员小组长孟小柱中士,是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别看年纪小,也是个老兵了,三八年夏天,在河北南宫县参加独立师部队,当时,独立师的主力部队,正在于日本华北派遣军鏖战,孟小柱一参军,就赶上石家庄战役,算是在没有进入黄崖洞基地接受训练之前,提前上了一课。
小伙子机灵好学,脑袋活泛,不久,就被送到黄崖洞基地军士训练大队学习,在黄崖洞基地,孟小柱疯狂的喜欢上了炮兵,结业之后,就进入了炮兵第一旅,在郑勇的手下,担任炮兵观察员。
孟小柱小组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日军出抹谷至孟密的一条必经之路,八日晚,观察组潜伏进一个长满灌木的山包上,孟小柱选择的这个地方,位置极好,视野开阔,可以俯视山包下的大片丛林和平原,最主要的,山包上,还有一个可容纳五六人休息的山洞。
炮兵观察员的工作,是枯燥乏味的,两夜加一个白天,这个山包下的丛林里和平原上,没有一点儿动静,哪怕是跑过一只兔子,也能给这种单调,增添一些活泛气儿,孟小柱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缅甸北部初秋特有的寒意,带着硕大的露珠,不断的侵袭他的体温。
每一滴露珠落在身上,都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两个助手,已经疲倦得睁不开眼睛,说起来,他俩的年纪,都比孟小柱大,若是论军事素质,可差得远了,抱着枪,缩成一团,只有孟小柱,还瞪大眼睛,从炮队镜里观察周围的一切。
可是,入目的,都是一团团棉絮般的大雾,能见度几乎为零,除非有人踩在身上,“砰”独立师炮兵指挥官郑勇少将,气哼哼的丢下望远镜,狠的一掌击在炮弹箱子上,恶狠狠的咒骂道,“妈的,该死的老天爷也跟着来凑热闹,这缅甸的老天爷是不是跟小鬼子有亲戚啊?”
看着指挥官一脸黑线,参谋们想笑不敢笑,郑勇抓起桌上的电话,“师长吗?我是郑勇,这该死的大雾,我所有的观察哨抖抖成了瞎子,都四点二十五分了,还是没有动静,他们气象部门是吃干饭的?这么大的雾,也没提前预报?都该枪毙!”
唐秋离脸色一沉,说道:“郑勇,你别在这里骂大街,日军出动的不是百八十人,十几万人行动,总会有痕迹的,我已经命令孟密一线的部队,派出小股侦察部队,往抹谷方向搜索,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你们炮兵观察哨,都瞪大眼睛,别日军士兵都到了鼻子底下,还没有发觉,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郑勇一缩脖子,抓起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各炮群注意,进入炮击准备阶段,原定的射击目标不变,等待炮指的命令,”依照郑勇的判断,如果日军真的发动进攻,这大雾,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他忽发奇想,要是按照预定的区域进行覆盖,来个盲射,是否能把小鬼子炸出来?
随即,他有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万一小鬼子没有发动进攻,自己这十几万发炮弹,都打在空地上,可成了天大的笑话,丢脸不算,不单是师长饶不了自己,就是后勤部长张全那老头,还不得扒自己一层皮?以后,别想在独立师抬起头。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打乱了唐秋离的既定部署,在没有确定日军是否发起攻击的时候,一切都只能等待,而这样的等待,是被动的,想了想,他拿起电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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