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军事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唐秋离正式宣布,在七七事变一周年之际,收复华北,进而收复东北,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在全场激起轩然大波,没有人相信唐秋离的话,若是收复华北,还有可信度,毕竟现在的态势对独立师极为有利,可若是说收复东北,无异于天方夜谭,空口说白话,在场的人,嘲笑的居多。
只有蒋委员长清楚,唐秋离这些话里的分量,自从第一天认识唐秋离开始,他始终是个保持低调的人,不喜欢张扬,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与信心,戴笠的情报,足以证明这一点,两年多来,唐秋离的势力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到了现在可以傲视天下,自己无法掌控的程度。
这个年轻人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今天这番话,是在暗示还是在提醒自己?蒋委员长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想立即把唐秋离抓起来,扔到监狱里渡过余生,或者干脆把他解决掉,省得日后与自己争夺天下,仅仅是想想而已,他无法也不敢这样做。
倘若真的对唐秋离对手,华北独立师几十万久经战火锻炼的部队,会像洪水一般漫向江南、淞沪,自己手里的中央军,不见得是这些部队的对手,还有虎视眈眈的日本人,被撵下宝座,变成阎锡山那样一无所有,也是极有可能,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唐秋离,已经不是西安事变时的光景了,若有不臣之心,也是必然,手里有本钱吗,当初自己也不是如此,才登上这个宝座的吗。
阎锡山已经唐秋离搞掉了,那份告状电报,还在自己手中,蒋委员长不会为一个已经是穷光蛋的阎锡山,与唐秋离打擂台,这对于他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在这个实力说明一切的年代里,没有道理可讲,忌恨唐秋离,可却不得不用他来抵挡华北的日本人,蒋委员长心里比谁都明白,单靠中央军部队,是无法阻挡日军的虎狼之师,他心里很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年轻人在华北落脚,把他弄到自己的身边,放在南京周边,严密监视和限制,大概也就没有了今天的无限烦恼。
唐秋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不再遮掩,不再隐瞒实力,不用与蒋委员长和这些居心叵测的大员们耍花枪,他的心里非常轻松,看着一张张阴晴不定的面孔,这里面,就有很多要搞掉自己的人,这番话,等于告诉这些人,别没事儿在背后搞小动作,你们已经没有资格和能力这样做。
下面的议论声停息之后,蒋委员长收起万般无奈的心思,率先鼓掌,“诸位同仁,唐副委员长在华北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再次听到捷报传来,那就是光复东北的时刻,让我们预祝唐副委员长马到成功,早日凯旋!”掌声再次响起,即想除掉唐秋离,又不得不依靠他打日本人,这种极端矛盾的心理,折磨得习惯掌控一切的蒋委员长,有杀人的冲动。
掌声平息,唐秋离正要把今天最主要的话题说出来,先声夺人已经做到,接下来,该是骇人听闻了,底下站起一个人,高声喊道:“唐副委员长,在下有一个问题,既然山西的日军已经被消灭,沦丧的国土业已收回,阎长官百川先生何日返回山西主政,不知唐副委员长对此事作何安排?据闻,有人刻意阻挠百川先生返晋主持大计。”
全场寂静,这是个最敏感的话题,涉及到地盘之争,都抱着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看向这位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唐秋离认得此人,叫程余万,是反对自己小集团里一员主要的干将,在军事委员会里负责战略规划,颇有些鬼才,段经权交代的名单里,位列第五名的就是他。
只不过,他和阎锡山是什么关系,敢做仗马之鸣,替阎锡山争利益,唐秋离脑子里飞快的转几圈儿,已然明白程余万的用意,拿阎锡山说事儿,逼自己表态,若是拒绝,则自己吞并同僚地盘儿,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不顾大局,为谋求私利不择手段的帽子,就戴实了,在国民的心目中,形象会黯然失色,也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任凭打多少胜仗,也无法挽回损失,舆论会说你是为了争地盘、搞割据,才卖力打仗的,抗日打鬼子,变成了一己之私。
若是答应,就把阎锡山这颗钉子,重新楔进原本铁板一块的北方格局,打破自己一统北方的局面,以阎锡山的性格,断不会甘心受自己摆布,国府再许以好处,还怕阎锡山不成为牵制自己的马前卒、急先锋?端的是好心计,蒋委员长更是满心欢喜,恨不得抱住程余万亲几口,心里已经暗暗为程余万度身定做了新职位,高升是必须的。
以唐秋离两世为人的阅历和经验,岂能上当,他故作惊讶地反问到:“程将军,本人并没有收到阎长官任何返晋主政的要求,你是如何得知百川先生心意的?至于你所说的有人阻挠,更是无稽之谈,黄河流域战区指挥部已经有过决议,阎锡山先生可以随时返回山西主政,省府主席的位置,就是留给他的,唐某人不过是暂时代管,”
“不过,军事方面,先前有过军令不一,令出多门,各自为战的惨痛教训,才有日酋冈村宁次兴兵进犯山西,晋军损失惨重的事件发生,因此,所有黄河流域战区的军事力量,统归战区指挥部管辖,利于形成统一的指挥体系,这也符合蒋委员长提出的,地不分南北人不论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的倡议,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与日寇血战到底的方针。”
唐秋离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没人不让阎锡山回到山西,主持政务,军事方面就不能插手了,程余万咽口唾沫,当时就哑火了,无言以对,只好颓然坐下,在场的都是宦海里打滚儿,刀尖儿上爬过来的人,还不知道其中的三味。
没有军事实力做后盾,阎锡山根本坐不住宝座,一顶省府主席的空帽子,屁事儿不当,弄不好,还会做替罪羊,手里有枪,说话硬棒,这道理谁都懂,唐秋离绝不会让阎锡山有一兵一卒,就是个空架子在那摆着,偏偏这位唐副委员长的话里,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本来吗,黄河流域战区,就是有权指挥辖区内的所有武装力量,这是军事委员会授予的权力,阎锡山要是再招兵买马,那就是拥兵自重,破坏抗战大局,往浅了说,是争地盘儿,为了一己私利,往深了说,那就是违抗南京军事委员会的军令,削弱抗日的武装力量,属于资敌行为,杀头的罪过儿。
始终观察态势的杨永泰,神色黯然,几年的时间,唐秋离已经历练得极为老道,很难对付,成长为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蒋委员长更是满嘴的苦涩,今天的军事会议,唐秋离唱了主角,处处争得先机,恐怕那些反对他的人,也由此偃旗息鼓,不敢再掳虎须,生怕引火烧身,危及自己的前途。
这会再开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变故,蒋委员长和杨永泰交换一下眼神儿,刚要宣布散会,唐秋离转头说道:“委员长,秋离还有重要的事情说,”蒋委员长脑袋“轰”的一声,心里乱糟糟的,急得脑门儿直冒虚汗,真是怕啥来啥,要是问起日本人特使的事情,该如何回答?
唐秋离很想一吐为快,把南京政府内部,那些乱糟糟的事情,都大白于天下,从踏进军事委员会大会议室开始,他的内心,就禁不住阵阵悲哀和无奈,这些掌握国民政府命运的人,全然不顾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一门心思地在为搞掉自己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典型的窝里斗能手。
他们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有华北独立师几十万将士,浴血奋战,阻挡日本人南下的脚步,这些素餐尸位的国府大员们,早就跑到大西南那座山城去避难了,还能在这六朝古都,金粉之地,享受太平日子,真是可悲又可恶。
他很想当面质问蒋委员长,日本特使田中弘一是怎么回事儿?南京机场上演的那一幕闹剧,又是为了什么?中统局所作所为,你蒋委员长知道不知道?国府内部高官大员,和日本特使频繁来往,密谋许久,掀起的阵阵妖风,你蒋委员长就真的丝毫没有觉察,还是你授意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就是为了针对自己,这一切,都要给我唐秋离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他什么也不能问,如果真的这样质问,那就是和蒋委员长公开翻脸,把老头子逼到墙角,毫无转圜的余地,恼羞成怒之下,撕破脸皮,对南京国府,对自己,对全国的抗战大局,都没有好处,华北独立师和南京国府公然决裂,高兴的只能是日本人,各个击破的目的达到了,那个日本特务田中弘一,不就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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