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议题很快便传达下去,大明的所有报刊,都开始刊登此类文章。
大明的读书人终于有了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
徐梁一直说,废物是一种放错地方的资源。先前柳如是还总是不相信,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这些读书人总是暗中去借徐梁这个皇帝的种种错误。
可如今找到了新的窗口,而且得知此事各类报刊都在征文,有高额的回报的时候,各种花边新闻,各种无脑的猜测,全都出现了。
一晃没几天,连大明最低层的百姓都知道,多尔衮每夜都会对嫂子行那苟且之事。
如今大明的百姓从上到下都对满清反感到了极致。
连嫂子都欺负的男人,能是好人吗?而且这种人还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廷的高堂之上,做了王爷。
简直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明日报之上?”
虽然自己已经禅让了,国家属于姐夫,可是朱慈烺依然不能理解姐夫的很多做法,比如说让皇明日报光明正大的谈论这种羞耻的事情。
而且姐姐竟然意犹未尽的看完了,其中一份大明大家闺秀经常阅读的闺中小报,那标题非常粗野的写着,满清多尔衮与嫂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朱慈烺也看了两眼,内容完全是瞎编。
其中黄台吉活着的时候,两个人是如何私通,而黄台吉死后,两个人如何是无法无天,日夜偷情。
在朱慈烺看来,多尔衮如何不是东西,毕竟是一国指正之人。
如此编排,显得大明失去了上国的威仪。
“姐姐,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朱慈烺有些恼火的看着一边儿品着茶,一边儿不时嘴角上扬的皇后,忍不住问道。
“哦?”朱微婥有些疑惑不解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你们读书人的那些大道理,但是我感觉这文章写的通俗易懂,将多尔衮的野蛮不化描写的淋漓尽致,可以让我大明子民更加直白的了解满清的野蛮,是个好事情啊。”
“姐姐,不能这样想的。我大明毕竟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朱慈烺还想尽力挽救皇后。
却听朱慈烺说道:“这话,你得跟你姐夫说去,姐姐这份报刊,那是你姐夫的稿子。你看笔名,是不是梁山。”
“这还真是。姐夫那么高尚的一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不行我得去见见姐夫。”
徐梁今日未上朝,只是让内阁将紧急事务送到自己这里,处理了一番。
听闻朱慈烺要拜见自己,便在大殿里召见了朱慈烺。
朱慈烺也不废话,直言道:“陛下,您岂能亲自操刀此等文字?”
“是啊,陛下。”曹化淳也在一旁劝谏道:“老奴虽然没什么学识,但是也知道这文字若是让民间知道是陛下您写的,恐有损您的威仪。”
“你们啊!”徐梁也颇为无奈,“这事情是真的。燕京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大明的神都。虽然我们暂时没有夺回来,但是也不允许他们胡作非为。既然多尔衮敢娶他嫂嫂,行这般无耻禽兽之事,我身为大明皇帝,自然有必要将这等恶劣行径昭告天下。”
虽然明白自己肯定说不过自己姐夫,可是听闻此事是真的,朱慈烺的火气也减轻了不少。
“这是真的?多尔衮如此禽兽不如?”
“自然是真的,此事是东厂的番子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已经满天下都知道了。”徐梁混淆了传播的顺序,其实是他给传播出去的。
徐梁一脸严肃道:“与其任天下百姓嚼舌根,还不如由国家昭告天下,让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是有朝廷坚守纲常人伦的。”
“陛下,听说我要下嫁的妇人可是已经有孩子了?而且那孩子还是皇帝,他就不考虑皇帝的感受吗?皇帝可是一国之君。”
“那又如何?这等事情,对于满清来说,习以为常。”
朱慈烺闻言,脸上竟然露出了悲戚之色,“我等宗室无能,竟然让此等禽兽占据神都,我死后,还有何面目面见列祖列宗。”
“哭泣有何用处。”徐梁正色道:“丢失神都,正是我等要振奋精神,重振声威,再现我汉人辉煌的时候。莫要忘记,当年太祖也是从鞑子手里夺回的神都。”
朱慈烺知道自己太过于情绪化,连忙点头,不过却忍不住问道:“陛下,如今前线的战事如何?寒冬将至,将士们可还习惯前线的艰苦?”
徐梁知道朱慈烺担心天下的兵士,便说道:“寒意上月便已经人手两套了。”
明末正是小冰河时期,如果不发棉衣,这兵士可是会被活活冻死的。
“陛下小心,过了春天,这鞑子怕是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定然会卷土重来!”朱慈烺提醒道。
“不会!”徐梁摇头道:
“不会。”徐梁摇头道:“等到开春,要忙着春耕,是没空打仗的。”
朱慈烺正要为自己的论点摆出论据,只听徐梁继续道:“朕下个月就要发兵讨伐他们,打完过年。”
整个大殿上,一片寂静。
“下个月黄河就要冻实了,”徐梁道,“百姓手里的存粮也会渐渐不支。照道理是无法打仗的,满清就算是想抢劫,也没有地方去抢去。”他先堵上了朱慈烺的嘴,以免朱慈烺再次暴露出战略上的无知。
“但是我军有后勤支援,不用当地征粮,所以行军上有闯逆清虏都不能比拟的优势。”徐梁道:“而且冬天打仗,拼的就是补给后勤,否则很容易造成非战斗减员——也就是战士们冻饿而死。再加之天寒地冻,干旱无雨,正是我军火器大兴的好时机。”
“如此天时、人和皆在我手,若不乘着冬天狠狠打他们一顿,开春之后只会影响春耕。如今百姓刚过上好日子,可不能因为战事轻易耽搁。”徐梁总结道。
发动冬季攻势是李岩率先提出来的,算是说到了徐梁的心坎里。
如今火炮产量已经达到了震惊当世的日产三十门,一次合格率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百分之九十。
燧发火铳的日产能也达到了三百五十支,每月可以稳定提供超过万支装配部队。反倒是高燕的火器部队编制太小,人员训练有些跟不上了。
“在这里!别跑!”有人看到了这朵白云,大声呼喝起来。
“抄过去!”又有人喊道。
潘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站了起来,耳畔传来尖锐刺耳的竹哨声。
三个身穿长袄,外套竹甲的巡检司官兵冲了上来。他们每个都是一手持着木盾,另一手挚着五尺长的木杖,头上戴着皮帽,凶神恶煞一般。
这身装备,让市井平民根本无从抵抗。一旦巡检们结成厉害的军阵,甚至能够以十战百。
在巡检司官兵身后,是附近几个街坊的百姓,手里拿着锤子木杵,显然是听到哨声赶来支援的良民。而那些吹响竹哨的人,已经奔向了旁边的两条巷子,彻底将潘兴围在中间。
潘兴的眼中很快就充满了绝望。他看到了那些吹着竹哨的人,胸前胸后都贴着字号,手里拿着三尺长的铁尺。
这些人以前是县里的衙役、白役、做公的……现在朝廷将这些人拉出来,设了一个叫“警察局”的衙门,以前的捕头也成了正九品的警察局长。这些警察都是本地人,地形熟悉,人头也认得准,一旦被他们盯住,想逃就难了。
眼看着两边的人都冲了过来,潘兴识时务地抱头蹲地,高声喊道:“我是良家子,我没犯事!”
木杖重重打在潘兴肩头,将他打得仆倒在地。
一个警察坐在潘兴背上。拿住潘兴的关节,朝后一扳,飞快地用绳索将他双手绑缚起来。
“我是良家子……”潘兴哭道。
“良家子?户口簿呢!”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上前,厉声喝问道:“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做何营生,说!”
“我是外地来的,还没上户口……”潘兴还没说完,也来不及讨饶,一块破布便被塞进了他嘴里,还带着内衣的腥气。坐他背上的那警察扯出一尺多长的草绳,麻利地往潘兴嘴上一勒,使得他吐不出破布,叫不出声。
那个年纪大的警察拿着朱印往潘兴额头重重一敲。登时多了一方朱红印记,上面是“流民”两字。
其他警察将潘兴拉扯起来,飞快地拍遍了他全身,摇头道:“啥都没有。”
“带走。”老警察大手一挥。
潘兴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流泪。他知道这些警察根本不在乎你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只要没上户口就要被抓走服苦役。
在他之前落脚的一个城隍庙里,三五十个叫花子就被警察和巡检司团团为住,检查户口。这些叫花子哪里肯去上户口?自然都要被带去服苦役。其中有几个壮实些的不肯认命。想往外跑,结果被巡检司的弓兵当场射杀。
幸好城隍庙的墙突然倒了。潘兴方才跟着几个机灵的叫花子逃了出去。谁知在这个县城里没有户口举步维艰,本想讨口饭吃,谁知人家见了他就跑,还大喊大叫,结果把警察招来了。
原本县里的地牢已经改成了地窖,朝廷在城外又起了高墙牢狱。专门关人。潘兴很快就被扔了进去,双手和嘴巴上的草绳却都没给解开。他原本还以为会有人来提审他,那他就可以跪地痛哭,求着上官给落个户口,哪怕挨板子也不能去当苦役呀。
谁知事与愿违。根本没有人来提审。到了午间时分,来了两个巡检司模样的人,将牢里的人犯用麻绳串联起来,像赶牲口似地跟赶着往外走。
这条绳子上串了大约十几个人,只要有人走得慢了,那两个巡检兵就用杖头捅肩胛骨,又酸又痛,却不妨碍赶路。
一直赶路赶到天色将暗,那两个巡检兵方才在一处驿站门口停下。
其中一人高声道:“今晚就在驿站过夜,但凡有人敢大声说话的,敢吵吵哭泣的,敢阴谋逃跑的,杀无赦!”说罢,那巡检兵带着人到了后面的马棚,依次解开了众人嘴上的草绳,让人吐出石头。旋即又将众人捆缚的双手解开,用了个套头索,像牲口一样拴在马槽旁。
虽然被人当牲口对待,但不得不承认,这样舒服了许多,甚至还能躺下睡觉,只是得小心别被套索缠死。
潘兴本已绝望的心中又泛起了希望,如此简陋的套索,很容易就能从头上取下来。到时候趁着天黑,自然能够逃跑!不过往东是不可能的,听说比这边更严厉。那就只有往西,回河南去,哪里可没有巡检司和警察。
他正琢磨着,突然身子一轻,竟是被那个不说话的巡检兵单手拉了过去。那巡检兵哐啷啷取出铁链,将潘兴捆在马棚对面的屋檐下,还上了一把巨大的锁头。
潘兴再次坠入绝望之中,难道这些巡检兵竟然会读心术?知道自己要逃跑?
那巡检兵又从人堆中拉出几个年轻力壮的,一样用铁链锁好。
“你们两边都给老子紧紧盯好!”之前说话那巡检兵大声道:“马棚里的走了一个,屋檐下的就全都砍头!屋檐下的人要是跑一个,马棚里的就全都砍头!听懂了没?”
一干流民被吓坏了,诺诺不敢出声。
那巡检兵又取出一个炊饼,放在院子当中的一张木凳上:“若是有人想逃跑,第一个喊出来的有炊饼吃!第二个跟着喊的,可以免罚!喊得晚的就跟逃跑者一起吃鞭子。懂了没!”
众人只盯着那雪白的炊饼看,放肆吞咽着口水,仍旧没人敢出声。
两个巡检兵又查看了一遍,方才搓着手进屋烤火吃饭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脱了形的人影从屋里出来,费力地提着一个木桶,桶里传来晃荡的水声。
“开饭喽。”嘶哑而诡异的声音在夜空里让人不寒而栗。他用一个木碗从桶里舀出汤水,挨个喂给这些被发配苦役的人。在喝完了汤之后,他会从木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掏出两个苜蓿窝头,塞在这些人手里。
轮到潘兴的时候,潘兴几乎又要哭了出来。他已经两天都没吃东西了,没想到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终于有人给水给窝头。
光凭这两个窝头,他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你是潘家小子?”那如同鬼魅的老头突然对潘兴道。
潘兴努力吞咽下嘴里窝头渣,瞪大了眼睛:“你是……”
“郭老三。”那老头缓缓问道:“你犯了啥事?”
“没上户口……”潘兴记得这个跟他一起在城隍庙里混日子的老乞丐,疑惑道:“你咋在这儿?”
“我去上了户口,被分配在这儿干活。”郭老三用干渣渣的声音笑了两声:“没人打没人骂,就扫扫地,牵牵马,做做杂活,一日三顿饭。”
潘兴的嘴不自觉地张开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扫地、牵马就能吃饱饭,这简直是胡言乱语啊!
“当初叫你跟我一起上户口你不肯,”郭老三嘴里啧啧作响,“照你这年纪,这身量,说不定还能分去营里当民夫,一日三顿,隔几天就能开个荤呢!啧啧啧,可惜喽。”他说着话,继续做自己的差事了。
潘兴根本不怀疑郭老三在撒谎。
但凡有一丁点虚言,这老头子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在鲁西地区还在进行城市人口梳理的时候,鲁东三府已经培养出了第一批五百人的行政专员队伍。
这些人大多是原本没有出头机会的生员,或是给人诉讼谋生,或是靠廪食度日。按照大明优待读书人的传统,生员也有两石粮的免税额度,但是在大量农民投靠举人、进士家族的社会环境下,这个额度也未必能卖出钱。
从鲁东三府直辖之后,重新分配了土地,朝廷将田税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中,所有官绅要么乖乖一体纳粮,要么就被扣上各种帽子倾家荡产,秀才的免税额度自然更是用不上了。
好在还可以考试,而且考完之后直接收纳为吏,甚至为官,这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在缺乏明确行政法规的时代,这些读四书五经出身的官吏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为读的书就那么几本,所以思想层面相类,价值观相同——或者说在公开的价值观上相同。这就保证了他们能够做出近乎一致的价值判断。
通过严密的考成法约束,这种一致判断很快就会形成惯例,进而维持社会秩序,保证社会机能良好运行。
只有这部分生员还不足以担负起乙级区域的庶务,所以作为助手,沂蒙山还有大批原本的书吏。这些人是属于整肃吏治的重点对象。东三府偶尔还有几个清官通过整肃,直接被委任乃至升职。但三府的吏员体系却几乎是连根拔起,非但大量的吏员充苦役、教书、甚至不得不杀鸡儆猴。
长达半年的教育之后,还活着的吏员终于被驯服,接受了新规矩,根据表现得以去村学教书,或是在衙门做些文书工作。这回对整肃区派遣官吏。也给了这些人能够戴罪立功的名额,只从争夺的激烈程度上看,他们改造得还算彻底。
大明以“官”为第一流,“吏”是民间所谓的“小官人”,也是属于很了不起的人物,自然善于抓住机会。
十一月二十二日。徐梁在济南召开了高层军政会议。
文官方面,程贤,李邦华自然是要到会的。同时还有河南布政、提刑二使司的主官、河南八府一州的内定官员一共十一人
武将方面,各师长,团长,高燕,大眼儿,冯先奇等人皆在。
大眼儿因此当之无愧地站在了武将之首,脸面上维持着谦逊低调的美德。心里却颇有功成名就的满足感。
排在大眼儿身侧的高燕。高燕深知身为女人的劣势,从来不跟大眼儿争抢。
“本次冬季攻势。与其说是军事行动,不如说是行政行动。”徐梁坐在高座,为本次会议定下了基调。
徐梁环视一周,道:“之所以要召开这个军政会议,主要是防止之后在光复区产生文武纠纷。首先,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文武官员隶属各有不同,文臣不要干预军事,免得彼此尴尬。”
大明从承平之后,文臣就压过了武将,到了万历之后更是近乎病态。以李成梁那样的辽东土皇帝。也要对文臣俯首帖耳。更别说手持尚方宝剑、统率一镇的正一品大都督毛文龙,尽然被袁崇焕直接斩杀。
在座文官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并不是每个文官都有一颗“将首”之心,只是因为他们肩负守土之责,危机关头难免会病急乱投医,干涉军事。如今徐梁将守土职责放在了军队身上,声明文官在事态危机之时可以弃城而走,不受追责。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干涉军事。
“其次,光复一地,统治一地。前三天是军在政先,由布政使司官员统计地方豪绅从贼、通匪名单,军队实行抓捕,再由提刑使司定罪量刑。为了平复地方治安,文官可以请求保护,军队也可以自行镇压逆匪。三天之后,组建巡检司、警察局,各营主战部队回归建制,地方安靖交予行政官处理。”
“再次,劳工营的组建。”徐梁望向军队系统的众人,道:“布政使司要尽快在通衢之地设立劳工营,征调、购买劳动工具,由陈德、赵应元、谢迁分配统领,建筑工事,修缮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