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柔情
“你以为你留情了，我就不会报仇了吗？一千多条人命怎么说？他们在抗击李自成的前线上，未曾后退一步，但是却因为你，死在自己人手里？你还好意思，说你留情了？男子汉，大丈夫，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吗？”
话虽然一如既往的强硬，但是枪尖却最终没有落下。
阎应元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杀他的儿子，死死的握着徐梁的枪头，抵住自己的心口，“英雄，英雄，若是非要有人抵命的话，你就杀了我吧。放了我儿子吧。求求你了。”
“英雄，别杀我儿子，要杀便杀我这老婆子吧。我儿子还年轻，留他一命，为国效力吧。”
阎应元躺在地上，两个可怜的老人跪在地上，一脸哀求。
徐梁可是先天武者，若是一抬手，便能将老者弹开，但是只要这样做了，两个老人必受重伤。
徐梁可以杀人，但是却无法对老人动手。
“阎应元，你还是个男人吗？让两个老人，一把年纪了，为你抛弃尊严？”方书琦上前搀扶起两个老人，“两位长辈，你们快起来吧，我们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若是今日阎应元死了，我们虎豹骑会奉养二位一辈子。”
“朱聿键铁了心的要害你们！真的闹起来，双方拼个你死我活！这城还怎么守？任凭李自成百万大军入城吗？”阎应元盯着方书琦，“而且，徐梁不在了，虎豹骑的未来在哪里？我不能为了一支没有前途的部队，彻底得罪朱聿键吧。徐梁，你应该明白，当时的形势，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我可以为了天下去死，但是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因为我白白丧命。”
哗啦一声，阎应元撕开了自己的衣服，上面是一道道新留下的伤口。
“这是我为天下留下的伤口。我阎应元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丁点的私心。”
徐梁之所以能赢，有他进步神速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阎应元为了杀回京师，神速留下了累累的伤痕。
方书琦被震惊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阎应元，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但是那么多兄弟毕竟因为你死了。”
“事已至此，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处了。”阎应元平静的看着徐梁，“徐梁，我已经做了错事，我是个没有办法饶恕的罪人，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活着我每日都会做噩梦，你杀了我吧。”
他伏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一个铁打的汉子，蓦然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泣起来。
徐梁手里的枪终究没有落下。
他身后的人也没有动。
阎应元看着大眼儿说道：“大眼儿，你来杀了我啊。你跟我的仇恨最深，喜妹都死了，你不是想报仇吗？来吧，我是第一个。”
大眼儿手里的霸王枪死死的攥着，额头的青筋暴起，几次想要刺死阎应元，最终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啊！”
大眼儿忽然咆哮起来，一脚揣在墙上，轰的一声，又是一面墙倒了。
“杀了你，脏了老子的手！”
大眼儿最终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阎应元一眼。
阎应元哀求的看着方晴，“方晴姑娘，他们都动不了手，你动手吧。我用你的性命要挟徐梁，你也应该恨我才对。”
方晴躲在徐梁怀中，厌恶的看了阎应元一眼，对徐梁说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痛恨之处。这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今日过后，便也是废了。你是徐梁的兄弟，你可以背叛他，但是我们却没有办法，当着这两个老人的面，杀了他们的儿子。你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徐梁叹了一口气，转过也转过身去，望着门外的鹅毛大雪。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这世道到底怎么啦！
为什么，仇人在我面前，我却下不了手去杀他。
兄弟们，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呜呜呜的怒吼声，转眼即逝，大雪归于平静，将院中的尸体也掩埋了，仿佛还给世界一片纯洁。
阎应元转头看向方书琦，“小方先生，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的心最狠，你来结果了我吧。我是唐王的人，我今日不死，明日定位你们的祸害。”
方书琦呸了一声，“你也配做老子的对手！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废物样！侯爷怎么会有你这个兄弟！”
“徐梁！”阎应元又看向徐梁。
徐梁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按住了阎应元的丹田，狠狠的按了下去。
“没有了武艺，你这辈子，也就废了吧。”徐梁冷冷的看着阎应元，“外面的废物们，你们给我好好听着，我废了你们家的将军，你们去朱聿键那狗杂种那里去汇报吧。我看他如何逃出去！哈哈哈！”
徐梁又踢了阎应元一脚，转身而去。
方书琦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阎应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在揣摩徐梁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最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不知道是内疚，还是高兴。
京师不起眼儿的一脚，大眼儿望着喜妹坟茔的方向，低声呢喃着什么。
“大眼儿，对不起。”徐梁走到大眼儿面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做不到。”
大眼儿转身看向徐梁，一脸的平静，“老大，别说是你，我何尝不是呢？我们兄弟，与阎应元最大的区别。便是有血有肉有感情。喜妹是个好姑娘，她在地底下等着我呢，回头我解释给她听，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答应你，就算是不杀阎应元，宋义朝和朱聿键，一个也少不了。哪怕是天涯海角，必杀之。”
徐梁望着京师的方向，默默的说道。
“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侯爷准许我穿着金甲，骑着骏马，牵着仇人的脖子，游遍京都。”
徐梁点点头，“衣锦还乡，跨马游街，想必是你答应喜妹的承诺吧。”
“老大，接下来想必是一场场恶战吧？”
“是。多尔衮，李自成，崇祯，三方势力汇聚，一场乱战即将开始，我们虎豹骑深陷其中，若想得到最大份额的好处，必须搅动风云，恶战必然少不了。”
“那老大让我静一静吧。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希望将最后的安静的时光，回忆一下与喜妹的时光。老大，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大眼儿踟蹰着说道。
“怎么会呢？再铁血的汉子，也该有柔情啊。喜妹选了你，虽然委屈了一些，但是终究有值得骄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