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敞的大帐里,有一狭小的单间,在外人看来是李过闹累了,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作战。
其实,真实的李过安然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逐字逐句的品味,面如平湖,不带有任何色彩。
在大顺的地位,他是可以排入前几位的,那份遇到事情的淡然,自然别人难以比拟的。
虽然李来亨的死他也很愤怒,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乱了心智,一切愤怒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
若是这点儿事情他就迷失了自我,如何担任三军统帅?就这一点儿,他就看不起刘传斌和刘芳亮父子,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沙场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必为了这点儿事情乱了心智?
你乱了心智,接下来的仗如何打?
仗都打不好,又如何能够报仇?terq
至于眼前的真定府,他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大明王朝覆灭在即,真定府孤木难支,难成什么大气候,眼下更该考虑的是,未来与辽东鞑子该如何交锋。
鞑子传至三世,已经发展到虎踞辽东,拥有一国之地的霸王之基。尤其是这些年,朝廷于义军交战频繁,对于辽东的土地防御松弛,变相了给了鞑子发展的机遇。
听山西的商人提起过,全国各地都在干旱,唯独鞑子那里种什么什么丰收。
而且很多逃难过去,被抓去的汉人给他们做事。如今鞑子的铠甲,武器,火炮都已经非常先进。
相比这些,顺军则差了很多,因为很多人视李自成为乱臣贼子,读书人根本不愿意配合,所以到了现在,连个正统的可信的文人班子没有。
没有文官体系的支持,又忽然之间吃成了胖子,虽然大顺看似顺风顺水,实际上则是陷入了极其困危险的境地。
如今鞑子战兵十万,人口更是不计其数。虽然总兵员数比起顺军和为明要差很多,但是若是比拼战兵数目,大明和大顺都未必能占据优势。
而且就算是一场战争失利,他们也可以在辽东休养生息,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可是大顺眼下却艰难很多,因为现在大顺非常分散,一旦失利,很有可能被多方势力联合击败,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鞑子的部队都是骑兵具备高效的机动性,可以不停的消耗己方的力量,并掌控战场的主动权,决定何时发起决战。
纵观大明自衰落以来,跟鞑子几十年在战场上的一次次纠缠,鲜有胜仗。
尤其松山之战,朝廷派出大明兵力最为强悍的八位总兵,集合大明各地精锐,又有洪承畴坐镇指挥,最后还是败了。
也正是因为大明在松山之战损失了太多的精锐,对义军的控制力大为削弱,这才给了顺军翻身的机会。
对比之下,顺军的战斗力,除却老营的十二哨精骑,各将军帐下的精兵,顺军的战斗力比官兵还要差一些。
如此说来,等到崇祯丢失了京师,陛下坐拥北京,届时面对清兵该如何应对?
顺军能够击败大明几十年来都没有击败的对手吗?
李过脑海里全都是问号。
大帐之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外面,旋即一个声音响起:“将军,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放下手里的书,李过道,帐帘打开,一股冷风袭来,让李过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进来的是姜尚耒,如今李来亨战死,刘传斌被俘,他已经成为东征军继自己之外的二号人物。
“将军?我就要去保定府屯田了。在走之前有些话跟你说。”姜尚耒脸上担忧之色甚是浓郁。
“有话要跟我说?”李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着装,抚摸着颌下的美髯,看着姜尚耒。
“徐梁多谋善断,他既然让陈半书活着回来,多半就没安好心,所以卑职请将军小心为上。”姜尚耒担忧的说道。
却见此事李过早就换了一副表情,适才表现出来的雷霆之怒,一点儿模样都看不见。
“大人,您?”姜尚耒吃惊的说道。
“我什么我?为什么死了儿子,却表现的如此的镇定?”李过看着疑惑的姜尚耒忽然笑了,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镇定,因为我要给来亨报仇,暴躁只会让我失去理智,只有镇定才有可能获取最后的胜利!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徐梁,但是我又不得不平静。”
“您的意思是您在演戏给别人看?”姜尚耒的严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说道。
李过摊开地图,指着手指下的黄龙岗,划了一条线说道:“起先我以为黄龙岗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山岗,但是上一次攻城发现,小小的黄龙岗却暗藏玄机,左右互补,与真定府形成了掎角之势,是徐梁那小贼布置的一步后手,不可谓不狡猾。我们若是想拿下真定府,就必须先拿下黄龙岗。否则,便会遭受敌人源源不断的骚扰。”
两个人换了身衣服,绕过陈半数的营地,走向黄龙岗方向。
配军营的军旗高高的飘扬,但是除却军旗,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人影都没有,在山脚下眺望,以李过丰富的经验,竟然看不清楚对面的具体的布置。
“了不起。这配军营与震山营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能降服徐梁,我大顺必增添一员良将!若是由徐梁镇守宁锦防线,可以保我大顺江山几十年太平,到时候我们休养生息,精兵强政,再去与鞑子交锋,底气也就会多上许多。”
李过感慨的说道。
“可是他杀了您的儿子。”姜尚耒震撼的说道。
“各为其主罢了,若是能够助陛下完成统一大业,牺牲李来亨一个又算什么?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您的胸怀真的坦荡,姜尚耒佩服!”姜尚耒钦佩的说道。
“不过该给的教训还是不能少的,他依仗配军营与我大顺军纠缠,明日在我攻城的时候,若是配军营下山捣乱,你们在一侧就趁机夺了黄龙岗,让他们成为无家可归的野狗,徐梁是人才可以不死,但是配军营必须为我儿的死陪葬。”
话音落下,姜尚耒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煞气,不由的身体颤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