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梦容还在疯狂输出,前几天还是个对沈晚嘘寒问暖、不辞辛苦做饭送餐的慈祥长辈,现在一下就变了脸。
沈舅舅看着薄荆舟那张透着极端阴郁气息的脸,吓得身上汗毛瞬间就倒立起来,“好了,别说了。”
“你怎么这么窝囊?”庞梦容一看丈夫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自己想想,老爷子的坟迁到这里来这两年,你生意上顺遂了多少?否则就你还想开奔驰?开拖拉机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薄荆舟心头堆积的怒气总算有了宣泄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年有多顺遂,但如果你让我不高兴,我能让你们往后余生都不顺遂。”
那平平淡淡的语调,蕴含的意思却让人心里一惊。
庞梦容激动的情绪瞬间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冷静下来。
“爸在这里都住两年了,肯定已经习惯了,说不定还觉得这里没人吵,挺清净,你们贸然迁坟,说不定反而会惹老爷子不高兴。”
她不敢惹薄荆舟,只能拿老爷子说事。
薄荆舟轻笑:“舅妈说的是,那就麻烦您跟外公说说,他要是有意见,就让他给我托个梦。”
“……”
神他妈的托梦。
是让她去死还是当她是能沟通阴阳的半仙?
从墓地离开,一行人直接去了沈舅舅家拿行李,沈昊然正忙着开黑,见他们拎着行李箱出来,游戏也不玩了,将手机一扔。
“姐夫、二……聂哥,你们这是要回京都了吗?不过完年再走吗?”
差点把私底下‘二姐夫’的称呼当着当事人的面给喊出来!
“你们等等我啊,我行李还没收,”他一边胡乱的往行李箱里塞东西,一边嘟囔:“怎么走的这么急,提前也没说一声,我过年还约了同学打游戏呢。”
行李刚收拾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关门,又开门的声音。
沈昊然跑出去,沈晚瓷他们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爸妈,一个个脸色黑的跟见了鬼似的!
……
迁坟的事一时半会儿搞不定,沈晚瓷心里装着事,多一天都不想在云城停留。
她定了最近的回京都的机票,一下飞机就联系了沈震安,“爸,你在哪?”
沈震安这几天都生活在还钱的恐惧中,当年被高利贷催债的阴影又重新笼上了心头,接到沈晚瓷主动打来的电话,像是见到根救命稻草,但音调还是带着气的:“你不答应撮合小璇和荆舟,就别叫我爸,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沈晚瓷默了几秒:“好,那请问沈先生,你现在在哪?”
沈震安:“……沈家。”
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出了机场,沈晚瓷直接往出租车停放的区域走去,薄荆舟扣住她的手,“我送你。”
江叔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地下停车场等着。
沈晚瓷垂眸,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这是一只很有力量,也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的手,尤其是她现在的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
喊了二十多年的爸爸突然可能不是生父,任谁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很想有个人能在这种时候陪着她。
曾经她期望这个人是薄荆舟,但现在……谁都可以,唯独不会再是他了。
沈晚瓷坚定摇头,将薄荆舟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拉下来,“不用了……”
见一旁的聂煜城动了动唇角,似乎有话想说,沈晚瓷又道:“这是我的家事,我想自己处理。”
薄荆舟看着她的脸,好几秒钟没出声,直到他的手机振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才开腔:“好。”
说完,便转身朝着负一楼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聂煜城抬手揉了揉沈晚瓷的发顶,扣着她的后脑勺虚虚摸了她一下,“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家别墅坐落在长阳人工湖旁边,当年确定沈震安还不出钱来后,那些人第一个收走的就是这里,沈晚瓷已经三年没来过了,但她还是在成片的别墅群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沈家那栋。
花园里的月季开了,成簇成簇的爬满了架子,紫色的花瓣落了满地。
沈晚瓷没有半分停留的走到门前按门铃,来开门的佣人是个生面孔,不认识她:“请问你找谁?”
“沈震安,和他约好了的。”
她说话时,沈震安正好从里面出来,闻言,脸色一沉:“连爸都不叫了,你的教养哪儿去了。”
知道来人是沈家的小姐,佣人急忙开门。
沈晚瓷不太想进去,这里虽然也是她妈妈的家,但后妈进门后,早就将所有属于她妈妈的东西都扔掉了,就连房子的装修也改掉了。
旧日的痕迹被完全抹掉,面对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家,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但想到自己要问的事,她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佣人给她泡了玫瑰花茶,这是沈璇爱喝的,沈晚瓷更喜欢果茶,不过她看了眼在开水中渐渐舒展开的玫瑰,并没有说什么。
沈震安看了她一眼:“你问没问过荆舟……”
“我前两天回云城了。”
男人皱了皱眉,眉眼间闪过一抹嫌恶,敷衍的问了句:“你舅舅舅妈身体还好吧?”
“恩,”沈晚瓷说话时一直看着沈震安,没有错过那抹嫌恶,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对自己的家乡生出那样的情绪?
沈晚瓷从记事起,就已经生活在京都了,反正从没见他爸回云城,那时候两家长辈也都在京都,所以对他不回云城的行为,她半点没觉得怪异。
现在想来,哪怕父母不在云城,也还有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在啊,为什么就一次都没回去过呢。
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十分僵了,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沈晚瓷开门见山:“爸,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沈震安还在想怎么劝她撮合小璇和薄荆舟,乍一听到这话,瞳孔都不由自主的扩大了些,紧跟着就是喷涌而出的怒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