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衡之第一次给她夹菜。</br>
苏青珞看着碗里那块泛着光泽的羊肉,低低应了声,拿起筷子慢慢放入口中。</br>
羊肉的香气顿时在舌尖弥漫开。</br>
怎么觉得这羊肉比先前的好吃了?</br>
钱氏立刻眉开眼笑,心里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br>
陆衡之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种表露内心真实想法的话,而且话里还带着安慰的意思。</br>
她一面感慨苏青珞这儿媳妇娶的太值,一面也往苏青珞往里夹了块鸡肉,含笑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br>
苏青珞总觉得,钱氏的笑里似乎有几分旁的意思。</br>
饭后两人急着拾掇屋子,钱氏也没再留他们。</br>
出门后,陆衡之牵着苏青珞的手缓缓往外走。</br>
秋日的阳光并不热烈,晒在人身上很舒服。</br>
苏青珞不敢抬头,只是心里一直在想他方才说的那句“今时不同往日”,生出几分暧昧的感觉。</br>
察觉到陆衡之用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她抬头。</br>
“在想什么?”</br>
苏青珞没应声,被他这么一问,也慢慢冷静下来。</br>
这话不能直接问陆衡之,很有可能他只是在钱氏面前扮恩爱而已。</br>
她想了想,道:“我的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三哥叫人送些常用的东西过来吗?你偶尔过来的话,应该也是要用的。”</br>
“偶尔?”陆衡之垂眸,“不欢迎我?”</br>
“嗯?没有啊。”这话从何说起?</br>
他平声:“那我会经常过去的。”</br>
苏青珞不觉脸红。</br>
陆衡之又一路亲自将她送回院子,才自行去了前院。</br>
玉竹看到,没忍住道:“姑爷对夫人真好。”</br>
苏青珞听她叫夫人叫的顺口,不觉笑道:“放心,不会扣你月银的。”</br>
收拾了一天,直到晚宴前有下人来叫才罢手。</br>
今日的家宴并没有叫旁支,只是陆府嫡系三房一起坐在厅堂里吃饭,人不多,女眷两桌,男眷一桌,中间隔着一扇屏风。</br>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这个家宴陆衍借口风寒没来。</br>
回门宴自是难免喝酒,向来滴酒不沾的苏青珞也被老太太劝着喝了几杯,虽然不至于醉,但也有些飘飘然。</br>
隔着一扇屏风,她看了那头的陆衡之一眼,他坐在首位,也正在被人敬酒。</br>
苏青珞想起来很久之前,陆衡之的生辰宴,她也是这样隔着一扇屏风看他,只是那时候她没想过自己竟会嫁给他。</br>
她不觉恍然,虽说是假的,心里还有些小开心,也不用别人劝,自己又主动喝了几杯。</br>
回去的时候,要陆衡之扶着才能走稳当。</br>
“我真的没醉……”苏青珞试图推开他,证明自己能走得很好。</br>
宋闻和紫鸢在前头一人提一盏灯,眼观鼻鼻观心。</br>
陆衡之牢牢搂着苏青珞,语气挺淡:“嗯,你没醉。”</br>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味儿,头上簪子都有些歪了,也不知被灌了多少。</br>
那些人心里都没一点数的吗?给她喝这么多?</br>
“知道我没醉你还不放开我。”苏青珞用力甩开陆衡之,往前七扭八歪地走了几步,差点撞树上。</br>
“……”</br>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桃树:“它怎么长在这儿,它怎么跑路中间了?”</br>
“……”</br>
陆衡之重新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么强行将她搂回屋里。</br>
一进去,玉竹吓了一跳:“夫人怎么喝醉了?”</br>
陆衡之淡声吩咐:“去备醒酒汤。”</br>
紫鸢忙吩咐底下人去煮,玉竹则倒好提前预备的热水,伺候二人洗漱。</br>
紫鸢扶苏青珞坐在梳妆台上,玉竹则给陆衡之递去热毛巾。</br>
陆衡之淡声道:“我这里不用你,去伺候你主子。”</br>
玉竹有些失落地应了声,忙去帮紫鸢。</br>
两人一起给苏青珞摘了簪子,洗了脸,又脱了衣裳,恰好醒酒汤拿了进来。</br>
陆衡之也脱得只剩中衣,过来将苏青珞扶到床上,命人将醒酒汤搁在桌上:“行了,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br>
玉竹第一次见他这模样,一时不觉脸红,紫鸢虽见过几次,也是不大自在,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忙一起退出去了。</br>
出去后,紫鸢安抚玉竹:“习惯习惯就好了。”</br>
玉竹点头:“姐姐这几日在那边值夜伺候辛苦了,今日我来值夜吧。”</br>
紫鸢熬了两天的确有些困倦,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小心当差。”</br>
陆衡之今日也被灌了不少酒,自己先喝了醒酒汤,又将苏青珞抱起来喂她。</br>
苏青珞起先乖顺地躺在他怀里,喝了一口后便往外推:“不要,好难喝——”</br>
她在他怀里仰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陆衡之……”</br>
真是醉了,胆子也大了起来,都敢直呼他的名字了。</br>
陆衡之轻轻一哂,应她:“嗯?”</br>
她眨了眨眼睛,问:“你今日说今时不同往日,是什么意思?”</br>
陆衡之将醒酒汤端得离她近了些:“喝了就告诉你。”</br>
苏青珞蹙眉:“可是真的好难喝。”</br>
她平日里又乖又懂事,喝了点酒倒开始骄纵起来。</br>
陆衡之正想着怎么哄她喝掉醒酒汤,又听见她下定决心似的道:“那我喝完你一定要告诉我。”</br>
不就一句话,至于这么在意吗?</br>
“嗯,告诉你。”陆衡之把碗端在她嘴边,她这回配合了,微闭着眼,一口气喝下去。</br>
“我喝完了,你快说吧。”</br>
“……嗯?”陆衡之反应片刻,道,“今日不同往日的意思你不知道?”</br>
“我当然知道。”苏青珞扯着他袖子,盯着他,“是不是说你往日并不喜欢我,但今日,你其实是有、有一点喜欢我的。”</br>
陆衡之双眸微微一暗。</br>
“你醉了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br>
“你快说嘛——”</br>
“不是。”陆衡之淡声。</br>
苏青珞一下蔫了,闷闷地“喔”了声,“不喜欢我——那你对我这么好。”</br>
陆衡之倾身将碗搁在桌上,看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自己回答了自己。</br>
“喔,我知道了,你要让大家觉得你疼我。”</br>
她霍地起身,陆衡之没防备,也就没来及拽住她。</br>
她光着脚跑到门口,敲了敲门,高声大喊:“要水,紫鸢拿盆水进来!”</br>
陆衡之:“……”</br>
他揉了揉额角,过去拉她。</br>
“听见了吗,我要——”</br>
嘴巴被人捂住,“水”字哑火,没能发出来。</br>
“行了,他们听见了。”</br>
陆衡之将她扯回床上,盖上被子,“睡吧。”</br>
“不!”苏青珞伸出食指认真地摆了摆,“水还没来呢。”</br>
玉竹红着脸送进来一盆热水,悄悄往床那头瞟了眼,又立刻退了出去。</br>
苏青珞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又被陆衡之按下。</br>
“能睡了?”</br>
“不!”苏青珞拒绝的声音响彻屋内,很有勇气道,“我一会儿还要叫一次水!”</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