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杨束见了赵牛，虎背熊腰的汉子，不笑的时候，还挺有压迫感，一笑，那憨样，没法瞧。</br>
简直是方壮的超级加强版。</br>
“世子。”赵牛看杨束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是不是要攻打恭州了？”</br>
赵牛捏了捏拳，暗戳戳秀肌肉。</br>
杨束捂住眼，“赵参将，仗多的是，把袖子放下去，本世子不好这口。”</br>
“你去迎迎杨家军。”</br>
“麻溜的，明儿让你打头阵。”</br>
杨束这话刚落下，赵牛瞬间没了影。</br>
“方壮，找个时间，跟赵参将唠唠嗑，我怀疑你两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br>
解护腕的方壮忙摇头，“世子，我爹真没丢儿子，家里穷的就剩几块破瓦片，他没可能有私生子。”</br>
“世子，你瞅瞅啊，我胳膊不比赵参将细！”</br>
方壮追着杨束喊。</br>
杨束太阳穴突突的，想抽死这玩意，都说了不好这口！</br>
…</br>
…</br>
“大人，探子来报，会宁县百里外，发现了一支军队，约莫五万人，行军速度极快。”</br>
丰和府，身穿甲胄的男子面色凝重道。</br>
“五万杨家军，杨束真是看得起我。”恭州太守江山川将书翻了一页。</br>
“大人，咱们不做点准备？”</br>
“准备什么？”江山川掀起眼皮，“会宁县的情况，你是不清楚？他们都敞开让你看了。”</br>
“马匹，甲胄，兵刃，粮草，你是哪样比得过人家？”</br>
“皇上如今空坐皇位，名存实亡，你要为了他，与受百姓拥护的杨束对着干？”</br>
“五万杨家军啊，得多硬的骨头，才能扛得住。”</br>
“朝廷半年没发军饷了，那破城门，我每次从那过，都担心它塌了。”</br>
男子沉默了，“大人，既如此，咱们为何不归顺杨束？”</br>
“上赶着的东西廉价，我总要体现下气节。”</br>
“盯着吧，随时来报。”</br>
“大人。”男子走到门口，回了回头，“底下的守兵不是太安分。”</br>
江山川执卷的手顿住，他起了身，“挑二十亲卫，随我出城，太守府，不安全啊。”</br>
守兵都是大老粗，他们可不知道他装腔作势，搞不好绑了他，迎杨束入城。</br>
两年一挪，他到恭州不足一年，与这些守兵，属实没建立什么感情，也不敢建。</br>
皇帝疑心病太重，防人造反跟防什么一样，与兵将关系亲厚，就是有谋逆的心思。</br>
“世子，杨家军离城门不足十里了。”方壮到杨束身旁禀道。</br>
杨束将手上的弓给他，“走，出城。”</br>
小山坡上，杨束远远眺望，五万杨家军如同一条巨龙在大地游走，队伍行进有序，延绵不绝。</br>
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但锐不可当的气势，震撼人心。</br>
“都是好儿郎！”杨束微昂起头颅，豪情壮志冲出胸腔。</br>
“世子！”</br>
数十人策马而来，他们的衣衫尽是灰土，但眼神个个坚定。</br>
“一路辛苦。”</br>
杨束走上前，拍去他们肩上的尘土。</br>
将领们低了头，鼻子泛酸，杨家后人，立起来了，他们不用一辈子苦守边境，在无望中死去。</br>
“方壮，取酒来！”</br>
“先饮一杯，城中已备了宴席，为众将士洗尘。”</br>
“干！”</br>
杨束举起碗，率先饮尽。</br>
“我在一日，你们只管往前冲，刀锋所指，便是我们的疆土！”杨束的话铿锵有力。</br>
众人看着他，心口剧烈跳动，血在瞬间沸腾。</br>
“开疆扩土！”</br>
“开疆扩土！！”</br>
“开疆扩土！！！”</br>
喊声越来越整齐，他们声嘶力竭的吼，发泄着这些年的郁气。</br>
高大威猛的汉子，这一刻都红了眼眶，不少人咬紧了牙关。</br>
“世子，我们心里、苦！”</br>
一汉子没忍住，痛哭出声。</br>
寒冬腊月，前有敌军，后方的粮草一袋掺一半的泥沙，棉衣不御寒，守护建安那群人，他们痛啊！</br>
效忠的帝王，无情无义，一心盼着他们死。</br>
怎能不心寒！</br>
“你们受委屈了。”杨束抓着一人的肩膀，声音哽咽。</br>
一群汉子顿时哭成了孩子。</br>
他们不怕死，可总要让他们死的瞑目，死的值！</br>
栖霞院，庞齐嘴唇蠕动，“元帅，吴升等人来了。”</br>
杨老爷子看着树梢上掉落下来的雪，久久未动，“这些年，他们心里很苦。”</br>
“不必领人过来，定国王已经死了。”</br>
庞齐退出了屋，杨家军苦，元帅更苦，小崽子能反，但元帅迈不了那一步，他是百姓心里的信仰，是燕国的守护神，他反了，民心就乱了。</br>
神明坍塌，再无宁日。</br>
杨束是被方壮扶回来的，陆韫拧干布巾，给杨束擦脸。</br>
“媳妇。”</br>
“我给你跳一个。”</br>
见杨束抓着椅手左右摇摆，陆韫哭笑不得，他今儿是真喝多了。</br>
“媳妇，你别晃。”</br>
杨束扑过去，抓着陆韫的肩不让她晃。</br>
“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这里很软。”杨束指了指陆韫的唇，傻笑了一声，像是为了验证，他亲了上去。</br>
陆韫扶住杨束，让墨梅去厨房端醒酒汤。</br>
“不坐。”杨束搂着陆韫，头在她颈窝蹭来蹭去。</br>
这个时候的他，像极了孩童。</br>
“韫儿，我有一个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杨束头靠在陆韫肩上，用手指比划，眸色迷离。</br>
“但不能说，说了会被烧死，他们会把我当邪祟。”</br>
“不能说，韫儿，不能说……”</br>
陆韫轻拍着杨束的背，见人安静了，她把杨束扶上床榻。</br>
平复了下微重的呼吸，陆韫手指抚上杨束的脸，目光流连，许久才起身离开。</br>
“嘶。”</br>
杨束拧紧眉，揉着脑袋坐起身，昨儿敬酒的太多，他是来者不拒，直接喝蒙了。</br>
“醒了。”</br>
陆韫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倒了杯水，递到杨束嘴边。</br>
“下次不可饮这么多了，连八岁失禁的事都往外说。”</br>
“啥？！”</br>
杨束瞪大眼，“韫儿，你肯定听错了。”</br>
“绝无此事！”</br>
陆韫捂嘴笑，取来衣物，帮杨束穿上。</br>
“韫儿，我真没有！”出门前，杨束再一次强调。</br>
陆韫点头，从她唇边的笑意看，显然是没信。</br>
杨束很抓狂，他八岁真没尿床啊！</br>
戒酒！</br>
都说酒后吐真言，怎么到他就胡说八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