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拐了我。”周京臣弯腰，抵在她肩膀，“我这几天，坐飞机坐吐了。”</br>
“你下午走吗？”</br>
他疲惫，“回李家开董事会。”</br>
“喝了粥再走吧。”</br>
周京臣松开她，“没睡好，头昏，穿不了衣服。”</br>
程禧将西裤丢他怀里，只肯帮他穿衬衫。</br>
他完全没遮掩，她不直视，但余光避无可避，“你脱毛了？”</br>
周京臣大方承认，“脱了。”</br>
“夏天热啊？”她没忍住问。</br>
他一噎。</br>
“内裤不透气？”</br>
周京臣一张脸隐隐发青，“程禧。”</br>
腔调幽凉。</br>
“你忘了？”</br>
程禧茫然，“什么。”</br>
他脸色更铁青。</br>
分明是她嫌弃他毛发旺盛，扎得慌，几次亲密，她总是不舒服，他这才收拾得干干净净。</br>
只保留了一小部分。</br>
又担忧形状不漂亮，她不感兴趣，特意修饰了一番，剪得圆润，规整，不毛躁...</br>
若不是她怀孕了，他本来打算‘试用’的。</br>
讨个好评。</br>
周京臣夺过领带，自己系。</br>
程禧去厨房盛了粥，他又夺过碗，大口喝完，撂在桌上，“老实在家待着，我明天回来。”</br>
她懵着，趴在窗户。</br>
男人驾驶她那辆平价轿车，驶出小区。</br>
平价，周京臣的气质，格格不入。</br>
却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br>
......</br>
赶回李氏集团，是三点半。</br>
会议三点四十分开始。</br>
集团的董秘在台阶上恭迎他，打开车门，“周董。”</br>
他下车，疾步去会议室。</br>
“贺董和崔董到场了吗？”</br>
“按照您的指示，凡是担任过董事，无论现任、前任，一律到场。”</br>
董秘推开会议室大门，众人起身打招呼，周京臣颔首，众人落座。</br>
不出他所料，叶柏南急于求成，跳进了挖的陷阱。</br>
李韵晟指控贺董贪污公款，周京臣填了窟窿，包庇下属，纵容贪污。</br>
贺董没想到这场飞来横祸，喘着粗气，“李韵华...你过河拆桥，我鞍前马后帮你做事，如今我退出董事局了，你竟然翻旧账，丝毫不念及旧情！我贪了七千万，你又贪了多少？你起码贪了一亿！”</br>
“你有证据吗？即使我贪了一亿，李氏集团是我李家的企业，一砖一瓦都姓李！李家人有资格贪，你外人贪一分钱，是经济犯罪！”李韵华洋洋得意，“老贺啊，认栽吧！”</br>
“我是外人，至少对李氏集团有贡献！叶家大公子既无贡献，又是外人，你们李家人巴结他，任他摆布，你配姓李吗？”贺董愤怒拍桌，“你李韵华是叛徒！家族的汉奸！”</br>
周京臣波澜不惊，注视这狗咬狗的一幕。</br>
冯总监表面捧着李韵华，实际上煽风点火，拉仇恨，“大李董贪污也好，犯罪也罢，李家公子享有特权，咱们不行。名义上是高管，归根究底是打工仔，一旦查出问题，必须付出代价，吐出赃款，锒铛入狱。周董仁义，不计较，是情分，李家人计较，是规矩。”</br>
董事们的心理防线渐渐崩塌了，个顶个儿的神色焦灼。</br>
祝云楼察觉到情势不妙，举手提议，“中场暂停吧，大家冷静一下。”</br>
周京臣无所谓笑了一声，董事高管们各怀鬼胎，匆匆离席。</br>
“祝云楼老奸巨猾，大概率去请示叶柏南了。”沈承瀚喝着茶，“殊不知，叶柏南在烟城挖墙脚呢，顾不上这群老家伙。”</br>
幸灾乐祸的口吻。</br>
“他挖我墙脚，你高兴？”周京臣恼了。</br>
“高兴啊！”沈承瀚不藏着掖着，“难得有胆子大的，和你抢女人。”</br>
“我记得也没有男人和你抢过，我让他抢？”周京臣眼里冒火星子，整个人又犹如冰窖。</br>
“我谢谢周公子了。”沈承瀚鞠躬，“丝绸大亨家的女婿，我真不稀罕。叶柏南愿意抢我未婚妻，我磕头认你干爹。”</br>
周京臣站起，绕过他，“好儿子。”</br>
他骂骂咧咧跟上。</br>
高管们聚集在电梯内，窃窃私语，周京臣没有乘坐专用电梯，故意和他们同乘一部。</br>
瞬间，鸦雀无声。</br>
“电梯挤啊——”沈承瀚双手插兜，“和监狱一样挤，大通铺，一个号房里一个大哥，大哥睡得宽敞，小弟睡茅坑旁，撒泡尿，溅一身。”</br>
周京臣唇边勾着笑，不甚在意，“是吗？”</br>
“重罪，是大哥；贪个脏啊，猥个亵啊，是底层小弟，睡茅坑，天天挨揍。”沈承瀚感慨，“周伯父在警局干了二十年，最懂内幕了，号房的日子多煎熬啊。”</br>
公关部总监瑟瑟发抖。</br>
果然，沈承瀚点名他，“李总监，在监狱有熟人吗？”</br>
他笑比哭难看，没搭腔。</br>
“李总监贪了吗？”</br>
“没有！”他吓得失态，岔音儿了。</br>
倒不是他怂。</br>
而是周京臣动真格了，并非搞一搞形式主义，震慑他们。</br>
要一查到底了。</br>
电梯停在顶层，周京臣出去。</br>
沈承瀚扭头，逐一打量他们，似笑不笑的，“祝叔叔伯伯们好运了。”</br>
董秘打包了一份面条，周京臣慢条斯理吃完，扫了一眼腕表，“有几个了。”</br>
“两个。”</br>
他皱眉，“除了祝云楼、顾董和冯总监，十七个董事高管，只有两个求见我？”</br>
秘书也奇怪，“今天杀鸡儆猴，他们明显是怕了，可会议结束，反而又沉得住气了...”</br>
隔壁是祝云楼的办公室，周京臣扬下巴，“你去一趟。”</br>
秘书走后，那两个高管战战兢兢进来，交出一封检讨书和银行卡。</br>
“周董，我贪了四百万。”</br>
另一名小心翼翼，“我贪了六百万...李老太爷去世之后，董事长职务空缺，集团内部混乱，李韵晟不务正业，祝副董不得罪人，其余的董事，人人贪赃，高管自然肆无忌惮。”</br>
周京臣表情晦暗不明，不戾气，亦不温和，一股琢磨不透的深度，“哪个部门的？”</br>
“采购部经理。”</br>
“我是公关部副总监。”</br>
他捏起银行卡，卡边戳了戳烟灰缸，‘哒哒’响，两名高管畏惧，不禁哆嗦着。</br>
“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周京臣把银行卡沿着桌面滑回他们面前，“钱，照样是你们的。”</br>
两人对视，“您吩咐。”</br>
“小贪，我不管，巨贪，我要铲除。”</br>
副总监听明白了，“我可以出面，指控李总监。一个部门共事，可信度高。”</br>
周京臣笑，“换掉他，你上位。”</br>
董秘这时回到办公室，附耳向周京臣汇报，“出事了，叶柏南又算计了咱们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