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睫羽轻颤,泪花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流个不停。
我一个字也不说,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秦顾哭。
刚刚还装狠装凶的秦顾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怔怔然地瞧着我,视线跟着从我眼角流出的一滴泪移动。
泪珠滴落,他视线回移,再次与我四目相对。
秦顾面色平静地放手松开了我的衣襟,替我好好整理了一番后,缓缓在我身前半屈膝地蹲下,眸眼带笑地与我平视,也不说话,也不哄我。
“......”
秦顾的反应出乎意料。
我有些懵。
泪水停了,秦顾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道:“继续哭,别停!”
我蹙着眉头看他。
秦顾一侧唇角斜勾,笑得邪气又风流。
“艹,哭都这么好看,还让不让本王活了。”
当即收起情绪,我偏头看向别处,用指腹快速拭去脸上的泪痕。
不装了。
随之秦顾蹲在我身前,又道:“牛逼轰轰的样儿,他妈的也好看。”
“......”
我转头看向秦顾,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秦顾撑起身子坐在那里,大喇喇地摊开大长腿,贱兮兮地看着我笑:“生气发火,也好看。”
“一句话,搬到东宫跟本王住,行还是不行?”他又开始逼问道。
我斩钉截铁:“除非本公主死,否则十殿下想都别想。”
秦顾就那么坐在地上,歪头看着我出了片刻的神儿。
默了半晌,他腾地站起身来,拖着那条还未彻底痊愈的腿朝门口走去,并信誓旦旦道:“等着,本王这就去把圣旨还了,倒贴银子给岁和妹妹当面首!”
结果,秦顾这一入宫,便直接留在了宫内。
听回来给我传信的耗子说,秦昊苍被秦顾彻底惹怒了,亲自挥了鞭子把秦顾给抽了一顿不说,直接命人把秦顾抬去东宫关了起来,并且禁足一个月。
禁足一个月......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要太开心了,差点就喜形于色。
可隔日,秦昊苍便派人来文津阁把我叫了过去。
兜了好大的圈子后,秦昊苍才开口问我。
“岁世子可愿意入东宫给秦顾当男宠,以结两国之好啊?”
我俯首躬身,垂头谦恭回道:“谢君上和太子殿下的青睐,只可惜岁峥并无龙阳之好,虽尚无心悦的女子,可的确只好女色。”
秦昊苍微微颔首,粗黑威凛的眉间愁云不散。
“也不知本君的这个太子到底像谁,好好的女人不爱,偏偏喜欢男子。”
我垂眸浅笑不语。
秦昊苍低头沉默了须臾后,似是难以启齿,他轻轻拍打龙椅的扶手,倏然开口转了话锋。
“左右男子之间行事,也无落红之说,更无怀上身孕影响名节的事情,不如.......岁世子试试如何?”
“在本君看来,岁世子这气质,这身段,当男宠甚是适合。”
我:“......”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直言拒绝秦昊苍那肯定是不行的,损了他的颜面,搞不好真把我也捆了直接送到东宫,喂给他的宝贝太子。
只能暂时用用缓兵之计。
“岁峥双亲在南晋亦是有头有脸的亲王,岁峥擅自决定给太子殿下当男宠,想来他二老也定会恼羞成怒,这事情定是要先与双亲商议知会一番的。”
“毕竟先知会商量一番,也比让他们最后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要好。”
“就是不知君上可否给岁峥一些时日?”
见我态度软了下来,秦昊苍也做出了让步。
“岁世子所言在理,正好秦顾的身子也还需要修养些时日,不宜纵欲过度,岁世子回去好好考虑一番,等想好了通过文津阁的守藏史来寻本君便可。”
“谢君上,君上圣明。”
悬在嗓子眼的心刚落下,秦昊苍又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
“岁世子可擅长水墨丹青?”
我谦恭道:“回君上,岁峥略知一二。”
我说略知一二,那真的就是略知一二,可其他人偏偏认为我说的略知一二是在谦虚。
就好比秦昊苍闻言,立马就让御前太监给我端上了笔墨书砚和丹青颜料。
我不解地看向秦昊苍:“君上这是要让岁峥画什么?”
秦昊苍和颜悦色地撸着胡子,笑道:“就画你们南晋的岁和公主。”
我提醒道:“可堂姐岁和公主已是有婚约的人,君上看她画像又要作何?”
秦昊苍解释道:“本君只是好奇那岁和公主到底长什么模样儿,跟本君后宫的那些美人儿比又如何?”
我未再言语,跪在大殿上,低头提笔给我自己描了幅丹青。
可我曾经画的糯团儿,长生公公说像猪,我给魏驰刺的海棠花,魏驰问我刺的是什么。
我除了会说谎骗人,做戏作妖,善于杀人外,与风雅有关的事,真的都只是略知一二,懂个皮毛而已。
你看,秦昊苍瞧了我画的“岁和公主”后,摸着胡子也叹了一句。
“岁世子,果真是......略知一二啊!”
但秦昊苍还是大方的,没让我白白跪在地上辛苦画了大半天,他赐了赏银给我后,便命太监将我送出宫。
一出宫门,便见到魏驰的马车早早地在那里候着。
而魏驰则站在车外,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着步子。
看神色,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转头不经意地瞧见我时,他紧拧的眉头才算松了一些。
上了马车后,我将秦昊苍的话同魏驰学了一遍,似乎魏驰早已想好了对策,开口便问我:“当初给你做易容之术的人,可是叫虚颜?”
魏驰一提虚颜,我便猜到他想做什么。
“是想找人顶替我?”
魏驰点头,“确有此意,可知虚颜在何处?”
魏驰既然能知道虚颜这人的存在,又怎会不知虚颜在都城的面具铺子呢。
莫不是......
我讶然问道:“虚颜已经不在都城了吗?”
“嗯,两年前我派人四下找你时,虚颜的那个面具铺子便已人去屋空了,如今身在何处仍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当初逃离都城时的情形。
那时,魏驰好像便知道我会换张脸离开一样,四下搜寻时都让人仔细确认人的脸。
当时我就很好奇魏驰是如何知晓之前那张面皮是假的。
只是后来忙于复国和朝政,此事便也渐渐淡忘了,与魏驰重逢后至今也未曾谈及过。
我不由好奇道:“你是怎么知晓虚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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