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大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邺城换了守将。”
邺城外,军营内,斥候冲着坐在首位的冀州州牧赵湾道。
“听说是从汴梁郡来的,叫吕品。”
“吕品?”
赵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疑惑道:“没有听过啊?”
“莫非是陛下新提拔的将领?”
“后起之秀?”
“应该是。”
斥候说:“对方看起来二十左右,非常年轻。”
“有多少兵马?”
“两万。”
“粮草呢?”
“没有打探到。”
“没有粮草?这不对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咱们的陛下是个老谋深算之辈,不应该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赵湾皱着眉头道:“就算陛下没有意识到这点,京城还有镇北将军这么一位老将军呢,他总不至于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们斥候队伍是不是没有用心?”
扑通!
斥候吓的急忙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大人息怒,并非小的们没有认真打探,实在是并没有发现对方运粮的车队。”
“他们是大军前来,全都是步兵。”
“仅有几两马车,装的还都是箭矢,兵器等等,并没有发现有粮草的存在。”
“确定吗?”
赵湾冷厉道:“要知道,消息则关乎着战争的胜败,马虎不得。”
“千真万确。”
斥候点头,坚定道:“小的跟着大人也那么久了,深知粮草的重要性。”
“就比如我们的粮草,已经先一步送达。”
“就藏在……”
“住口!”
见对方就要说漏嘴,赵湾急忙呵斥,“那件事情你知道就好,烂在肚子里面。”
“若是敢胡乱说出去,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斥候不断抽自己耳光来请罪。
赵湾摆摆手,打断了他,继续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
斥候说:“对方把大部分兵力都派到了城墙上。”
“看那架势,是想死守。”
“至于别的,暂时就没有了。”
“你先下去吧。”
赵湾把斥候打发走,立刻招来众将士开会。
与会人员除了冀州的指挥司兵马总管,还有冀州内部的左右丞相等人,以及一位彪形壮汉。
还有一位尖嘴猴腮的老者,留着一缕山羊胡,怎么看怎么像只老山羊。
赵湾就把斥候打探的消息说了出来,然后问道:“众位,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彪形壮汉。
“看我干什么?”
彪形壮汉不满道:“我又不是谋士,能出什么主意?”
“你们看着来不就行了吗?”
“反正打赢了,你就是大未王朝的王,坐拥中州之地。”
“冀州,幽州,就成了我们匈奴的地盘。”
“至于打输了,你是叛军首领,人头落地,株连九族,而我则回匈奴,继续当我的贤王。”
赵湾苦笑一声。
说的真好听。
本官本意是派兵营救陛下,还不是你们,尽力游说,说什么陛下被困,京城肯定会出乱子,让我趁虚而入,直捣黄龙,拿下京城,统治中州。
结果呢?
到了地方,你竟然跟我这么说。
一点主意不出。
不过转念一想,赵湾又释然了。
匈奴都是一些什么人?
说好听点,是勇冠三军的猛将。
可说难听点,那就是一群莽夫,只懂得舞刀弄枪,却从不知计谋为何物。
有这么一群不怕死的莽夫打头阵,再加上人多势众,这第一战获胜的希望很大。
而且他赵湾只能赢,不能输。
毕竟他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思及至此,他又看向那个老山羊道:“张老,你怎么看?”
“等。”
张老捋着胡须笑道:“对方既然没有粮草,那就有两种情况。”
“一,豫州匪患严重,加之出现了战乱,根本就筹集不到那么多的粮草。”
“之所以派兵前来,也是想震慑我们。”
“把我们吓退,他们就退兵了。”
“二,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大军先行,粮草在后。”
“所以老夫建议等。”
“倘若是第一种情况,等他们粮草耗尽,自会退走。”
“就算不退走,内部也会出现乱子,咱们再趁机夺城,必能一举攻破邺城。”
“倘若是第二种情况,咱们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
“密切监视着邺城的一举一动,发现有粮草运来的迹象,直接动手开抢,抢不到就放火烧。”
“没有粮草,邺城不攻自破。”
赵湾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个合格的谋士。
就是为何要叛变,投靠匈奴呢?
以张老的才能,待在冀州,怎么也能混个丞相当当吧?
却要通敌卖国。
当然,那是人家的事情,赵湾左右不得,只能继续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七日。”
张老说:“对方只来了几辆马车,守将要乘坐一辆吧?”
“兵器,箭矢等等也要用掉几辆吧?”
“若是守将再喜欢美女的话,怎么也得腾出来一辆马车专门拉美人吧?”
“所以真正能用来运送粮草的马车极为有限,都不够两万守城的将士一天吃的。”
“他们只能吃邺城原本的粮草。”
“可邺城原本仅有守城将士千余人,能够两万多将士吃几日?”
“一旦粮草吃完,他们就会陷入饥饿。”
“待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出兵攻城的最佳时机。”
“期间咱们也要加以引诱。”
“比如一日三餐。”
“而且顿顿都要有肉香飘出去,如此,恐怕用不了几日,他们的军心自会乱。”
“哈哈哈,好,好,咱们就且等七日。”
赵湾满意的大笑不止,对张老的计策称赞有加。
“当然。”
然而,紧接着,张老就转过话锋道:“咱们也要防着对方夜袭。”
“咱们远道而来,不管是士兵们,还是咱们这些做将领的,都疲惫不堪。”
“倘若敌人趁着这个机会出城强攻,咱们恐怕不敌。”
“就算最后能以人数占据优势侥幸取胜,也必定伤亡惨重。”
“所以老夫建议,咱们轮番休息。”
“六万将士,一半休息,一半守护。”
“发现敌袭,也能及时应对。”
“好,就依张老。”
赵湾当场拍板。
众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然后才散会,各自准备。
……
傍晚时分。
吕品结束了巡视,就在城楼上吃饭。
饭很简单。
灌半碗水,往里面扔一块压缩饼干,就是一碗稠粥,非常耐饿。
简单,实用。
才刚刚吸溜两口,吕品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味。
肉?
哪来的肉?
吕品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身边的将士也都在捧着陶碗,陶碗里面泡着的也都是压缩饼干,正向四周张望。
“敌营飘来的肉香。”
有人狠狠吸了几口鼻子,指着前方的敌营惊讶道:“他们不是刚来吗?”
“怎么就开始炖肉了呢?”
众人看向了吕品。
吕品也是紧皱眉头。
按照正常的情况,对方这会应该想着休息啊,怎么会开始埋锅造饭呢?
就在这个时候,云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留着口水道:“吕将军,敌营有肉吃,我们什么时候吃肉啊?”
在西坪村,他可是顿顿都能吃上肉,而且还是管饱的那种。
可自从离开西坪村,到豫州救驾后,他几乎就没有尝过肉味了。
现在又被派到邺城。
这边跟冀州接壤,但仍旧属于豫州地界。
在豫州,像这些边关守城的将士,能有点干粮果腹已经非常不错了。
想吃肉?
门都没有。
早就被豫州王陈同克扣的不成样子,就连守城的将士,也大多是强行抓来的壮丁,哪有几个心甘情愿待在这种破地方的?
云满自然也就吃不到。
此时闻到香味,就忍不住流口水。
主将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将士们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外狠狠的吸气。
“不对。”
看到这一幕,吕品惊了。
“很不对。”
“敌营当中有高人,这是在对我们用计。”
“甚至咱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全部都不能再用了。”
“什么意思?”
云满不解道。
“先生曾经说过,要算无遗策。”
吕品说:“把敌人能预先想到的事情全部想到,然后针对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制定计划,如此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我能想到夜袭敌营,趁着他们疲惫休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自然也能想到这点。”
“应该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我们杀出去,来一个瓮中捉鳖呢。”
“甚至他们先其道而行之,找到了我们的弱点,打算等我们粮草短缺,自乱军心之时攻城。”
“那该咋办?”
云满有些急了,“根本就等不到粮草短缺,再闻几天的肉味,恐怕我们的军心就已经彻底收拢不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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