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赵平开口呢,徐天华就拍着大腿叫嚣。
“先生说的太好了。”
“咱们的陛下就是太过抠门,堂堂七品县令,俸禄竟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
“想去一品香吃顿饭都不够。”
“更别提家中的妻妾,仆人等人的吃穿用度了。”
“不去贪墨点银子,不去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一些钱粮,恐怕早就饿死了。”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府邸并不大。”
“郡守呢?州牧呢?”
“那么大的府邸,单单是佣人奴仆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不贪墨银子,怎么维持生活?”
“上面还有官员等着你的孝敬,下面还有属下等着你的反哺。”
“不贪墨银子,拿什么来维持着关系呢?”
“州牧大人也说了,增加俸禄,就要增加赋税,老百姓肯定承受不住,先生,这该如何解决呢?”
彭越虽没有说话,但在心中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的确如此啊。
若是自己不贪墨点银子,收一些孝敬之礼,又如何养活郡守府那一大家子呢?
自己的儿女又如何有资格进入书院读书呢?
都是“被逼”着贪墨的啊。
“别着急,先跟着我去西坪村转一圈,感受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赵平笑着说。
以前赵平只想在西坪村做为试点,搞一套前世生产经营模式。
后来他发现,西坪村太穷。
哪怕他把大家的工资提高,甚至管饭,给安排房屋住,但时间太短,他们仍旧没有什么购买力。
别的不说,就说香皂。
两文钱一个,在西坪村恐怕都卖不出去。
大家好不容易挣个十文八文钱,也是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根本就不敢肆意购买。
而相思酒呢?
被徐天华带到京城,竟然能卖两万五千两银子的高价。
只能说大未王朝的钱太过两极化。
富人富的流油,穷人穷的揭不开锅。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唯有从富人口袋里面把钱掏出来,让钱分散的均匀一些。
这就需要像相思酒,香皂,霜糖那般的新产品。
另外就是提高老百姓的收入。
把工价提上来。
慢慢减少两者之间的差距。
所以还是要先挣富人的钱。
哪里的富人最多?
自然是京城。
不过如今豫州那边土匪横行,想要运送东西到京城有点困难。
那就从州城开始吧。
青州虽是偏远之地,但也有一些富人。
况且地方不小,作为试点刚好合适。
而且州牧陈星河又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把他忽悠,呸,是劝说。
应该有一定的把握让陈星河按照他设定的路线走。
这一点,在赵平接到徐天华的传信,便已经开始布局。
今天总算是把他盼过来了。
虽然一见面就要治自己的罪。
但陈星河也是在维护其他布庄的利益,是他爱民的一种表现。
算是一个赵平并不介意的小插曲。
如今带着他逛一遍西坪村,便是第二步,想来陈星河定会有自己的感悟。
“州牧大人,我这边有很多机密的东西,不方便向你透露。”
起身的时候,赵平看着随陈星河一起离开的护卫,又开口道:“所以……”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你们就在这边守着吧。”
陈星河说。
“州牧大人,这里不安全……”
不等那护卫把话说完,陈星河就瞪眼道:“这里是西坪村,有赵先生在,不会存在任何安全问题。”
“都退开吧,别耽误我们谈事情。”
护卫一想也是,西坪村的守卫都要比他们州府守卫还要森严了。
而且赵平若是想对州牧大人不利,在青州几部官员反叛的时候,直接不管,州牧大人就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退后,赵平这才带着陈星河,彭越,徐天华去厂区。
李虎跟随着,负责他们的安全问题。
云满和刘牧云去四周巡视,以防外面有人闯入,惊扰了州牧大人。
赵平家在西坪村最东头,厂区在西头。
沿途是村民的房屋。
大部分都是茅草房,四处透风的那种。
甚至还有一些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看的陈星河一阵唏嘘。
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卖相思酒应该赚了不少银子吧?”
“为何不帮西坪村的村民翻修一下房子呢?”
“让他们住在这个地方,万一遇到疾风骤雨,导致房屋塌陷,把人砸在里面怎么办?”
“那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帮他们?”
赵平淡漠道:“为什么?”
“我赚的钱,凭借的是我个人的本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这种白莲花的思想坚决不可取。
哪怕有一个苗头,都必须给掐灭。
如此,赵平才敢放心带着陈星河干一番大事业。
否则的话,一旦青州富裕起来,周围的豺狼虎豹装可怜,向陈星河乞讨。
陈星河耳根子一软,把家底都送给人家就不好了。
“他们不是你的同乡吗?”
陈星河问。
“是。”
赵平点头,“难道因为是同乡,我就要养着他们吗?”
“他们自己有手有脚,难道不会劳动吗?”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今天给他翻修了房屋,明天房屋再出问题,难道我还要帮他翻修吗?”
“这个……”
陈星河回答不出来。
倒是彭越,忍不住问道:“先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是哪位高人所说?”
“说的太好了。”
“给别人鱼不如教会别人钓鱼,这才是长久之计啊。”
“忘记了。”
赵平摇头,“以前爸妈做生意的时候,总是给我带一些书简,我那会只是简单的翻阅一二,并没有记住是谁所著。”
“是本官孟浪了。”
陈星河也回味过来,苦笑一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但内心却牢记了那句话。
给老百姓发钱粮,哪有让他们自己挣钱来的稳妥啊。
只是怎么挣钱呢?
做工吗?
可自己是皇叔,怎能经商呢?
看来还需要仰仗赵平,他是商贾,把厂子开办到州府附近,就能解决很多老百姓的温饱问题。
先逛逛西坪村吧,回头再详谈这个事情。
陈星河不再开口,跟随着赵平继续逛。
最先看到的是学校。
那边只盖了一排房子,现在正在建造院子。
距离老远,便能听到里面传出来郎朗的读书声。
声音稚嫩,像娃娃。
似乎担心打扰里面的读书人,那些建造的工人动作都非常轻。
甚至彼此之间都用眼神交流。
不过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尽管累的满头大汗。
“这建的是什么?”
陈星河问,“你的新家吗?”
“可又觉得不像,里面传来的有读书声,应该是书院。”
“我这不是书院。”
赵平解释道:“而是西坪村学校。”
“专门招收一些六到十六岁的孩童,让他们读书识字。”
“哦?”
陈星河意外道:“那不还是书院吗?”
“西坪村的人都这么富有吗?竟然从孩童就开始读书识字了?”
“学校是免费的。”
赵平苦笑一声,“而且我们所教的内容和寻常书院不同,州牧大人,要不先移步到学校看看?”
“好。”
陈星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教的跟书院不同?
那教什么?
关键还不收钱,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就连彭越也觉得不可能。
当下五人改道,去了学校。
工人看到赵平,纷纷点头示意,便继续忙碌。
学堂有五间,每一间大概有八十多人。
没有板凳,大家全部席地而坐。
身前是用两个木墩支撑的长条板子,算是书桌。
一张书桌坐三个人。
每人面前都有纸笔,旁边是墨汁。
最前方是讲台。
就一张桌子,可以放纸砚笔墨。
墙壁上有一块凸起的地方刷着黑漆,算是黑板。
上面写着一些字和一些陈星河等人不认识的符号,也就是赵平“抄袭”的西坪村数字。
学生的确如同赵平所说,大都是五到十六岁的孩童。
逛了两个教室,并没有见到教书先生,但学生都在认真的读书,并没有受到几人的影响。
直到第三个教室时,才碰到先生李慕白。
他正在黑板上书写着一些简单的运算。
学生们认真的看着,写着,记着。
“这是什么符号?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
陈星河好奇道。
“西坪村数字。”
赵平解释说:“我们西坪村独有的一种运算符号,通过加减乘除能快速的计算出结果。”
“如此神奇?”
陈星河不太相信,“本官给你说几个数,你让他们计算一下。”
“他们才刚刚学,或许不行。”
赵平说:“但我可以。”
“州牧大人,请出题。”